90、第九十章(第1/3 頁)
“三娘, 廚房熬了銀耳紅棗羹, 每房都送了,您用點罷。近來奔波,日頭又幹, 滋補滋補。”無涯提著食盒走進了張若菡的閨房,說道。
“你放著罷, 我一會兒用。”張若菡應道,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正坐於梳妝鏡前, 散了挽發用的桃紅絲髮帶, 細細用篦子梳理一頭烏黑的秀髮。
這時節,雖已轉暖,夜裡還有些微寒, 無涯將那羹湯用滾水溫上。就見張若菡放下篦子, 問她:
“二叔還在與道濟世伯飲酒嗎?”
“可不是嘛,但張公他老人家高興著吶, 許久未見二郎君了, 得喝個盡興,尤其還有那李郎君在,那可是號稱酒仙的人物。”提起這事兒,無涯好像很是開心,語調愉快地說道。
“可得看著道濟世伯, 他老人家身子已經不硬朗了,喝多了可不好。”
“放心吧三娘,有二夫人在, 他們幾個喝不多的。”無涯道。
張若菡轉念一想,也是,她那二嬸孃,可是出了名的會持家。說得更赤白些,她那就是摳門,家裡藏得好酒,定是捨不得讓人多喝的。二嬸孃總是說,家中好酒將來要留著給自己婚宴上飲,張若菡每每聽聞都是哭笑不得,二嬸孃就是會各種拐彎抹角地催婚於她。
不過現在好了,她婚期已不遠。張公這一高興,怕是家中人都已得知她與赤糸的事了。婚期之事,沈綏在路上就與張說、張若菡商量好了。回洛陽後,會隔三日時間,這三日時間,沈綏要用來處理和安排一些事務。第三日早間朝會,恰逢望日大朝會,張說將攜沈綏直接向聖人提請親事,拜求聖人賜婚。
至於為何要請聖人賜婚,沈綏有多方面的考慮。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李瑾月與張若菡那不清不楚的關係,多少牽扯到了皇室以及聖人的顏面。四年多前,李瑾月與張若菡磨鏡醜聞一事爆發時,聖人的態度顯得相當厭惡排斥,當時還狠狠斥責了李瑾月一通,對張若菡也有禁足三月的懲罰。因而如今張若菡的婚事,總得讓聖人過目過耳,他或許才能對李瑾月放心,對曲江張氏放心。同時,讓聖人賜婚,也是為了給李瑾月最大的壓力,讓她放棄對張若菡的念想。
但這聽起來實在太過殘忍,因而張若菡每每想起婚事,在發自本能地欣喜期盼之後,卻會被更濃郁的憂愁焦慮籠罩。今日,不知道赤糸是不是去尋卯卯了,若是去了,談得如何?自與沈綏在家門口分開,她就心神不寧,坐立難安,一直到了現在。
剛歸家時她已沐浴更衣,這會兒用過晚膳,已是無事。長途奔波這許久,按理說她合該疲憊不堪,這會兒應早些歇下了,但她卻也毫無睡意。走至書架旁,隨意挑了道經一卷,便端坐於燈下,不經心地漫看。
倒是無涯真的累了,坐在炭爐旁,守著那碗銀耳紅棗羹,眼睛逐漸眯瞪起來,頭也一點一點的。
張若菡注意到了,輕拍了她一下,道:
“你去睡吧,我這無事,你不必守著了。”
無涯愣了一下,然後打了個呵欠,道:
“三娘,那您記得吃羹。”
“我省得。”張若菡好笑道。
無涯準備退出房去,臨出門,張若菡問她:
“千鶴呢?怎麼回來就不見她人影了。”
“哦,她說去看個友人,今晚會借宿在那友人家。”無涯回道。
友人?她一個東瀛浪客,隻身一人在大唐,無親無故的,竟會在洛陽有友人?張若菡倒是有些訝異,不過仔細想來,她在兩都流浪已久,有幾個江湖友人也不奇怪,於是無甚在意。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無涯便離去。
張若菡獨自一人坐於屋內,燈火如豆,她支臂撐首,緩緩翻著書頁。看到一句“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注1】,思緒卻忽的發散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