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3/4 頁)
通鑑》、《昭明文選》、《三遷志》等書時,臺靜農曾到學生宿舍去看望李敖,對他售書一事幫過大忙,李敖對此一直感念在心。到了1963年李敖著文攻擊臺灣大學文學院及中文系時,他認為臺大中文系的“腐化”,乃是臺靜農被“挾持”、不能脫身的結果。後來他卻認為,“腐化的原因,臺靜農本人就是禍首”。這種指責顯然是想當然的結果。如果說,臺大中文系有過“腐化”現象,那也是時代使然,臺靜農一人是擔當不了這一責任的。何況臺靜農本人無論從學術觀點還是生活上,均未“腐化”。相反,是他帶領中文系師生改造中文系,使僵化而非“腐化”的中文系有了一絲生機,讓學生能以研討施耐庵、曹雪芹的態度去討論課表上沒有的張愛玲、朱西寧、司馬中原,這是一種多大的進步!正如葉慶炳在《四十三年如電抹——悼念吾師臺靜農先生》一文中所說:“臺大中文系能有今日,臺先生無疑是第一號功臣,雖然臺先生從來不居功。”10
至於李敖指責臺靜農被特務“嚇破了膽”,也是誇大其詞。臺靜農受驚嚇的情況是有的,從此再不敢講魯迅的確表現了他懦弱的一面,正如他膽囊開刀時所說:“我本來就膽小,現真正成了無膽之人了。”但他有時並不膽小,他對現實不滿的情緒隨時可以透過某種偶然話題流露出來。臺靜農曾對他的學生、現為臺大教授的柯慶明說:“現在時代真是變了,寫小說還可以得到大筆獎金。哈哈哈,從前寫小說還得坐監牢!”11乍看,這是對自己苦難遭遇的自我解嘲,可這裡隱藏著極大的內心痛苦和對當年遭到不公正待遇的沉重鬱結。臺靜農對卑鄙的政治誣陷本是痛惡到極點的。據蔣勳回憶:一次在晚餐席間,有人提及文化界一位擅長以政治誣陷栽贓他人的事例,臺靜農露出少有的不悅表情說:“他也做這樣的事!”12臺靜農無論閒談或下筆評介人物很少有偏激刻薄的言語,何況談的物件是晚輩,然而這是蔣勳看到他對人的最深重的一次不屑與厭棄。還有臺靜農講中國文學史不教唐詩宋詞而專教屈原,講文學史對嵇康阮籍、魏晉名士情有獨鍾,所謂“痛飲酒,談離騷,可為名士”,這不是發思古之幽情而是有所寄託,是借他人之酒杯澆自己心中之塊壘。
鬱結時弄毫墨以自排遣
“無窮天地無窮感,坐對斜陽看浮雲。”這位來人間歇腳的居士,原以為已看破紅塵,卻一直仍承受著極大的煎熬苦楚。這煎熬苦楚,臺靜農常常透過書法表現出來。正如他在《臺靜農書藝集序》中寫道:“戰後來臺北,教學讀書之餘,每感鬱結,意不能靜,唯時弄毫墨以自排遣,但不願人知。”本來,書法不是文學作品,像臺靜農奇逸的草書,端凝而流動的隸書,其表達的思想感情較隱晦,但從臺靜農在行書的夾緊結體中另有一種反力的開張、視覺上的張力特別強這一點來說,又使人隱隱感到他的書法是批判社會的武器。正是在政治高壓的年代裡,臺靜農的書法在點、捺、撇中留著生命的墨淚斑駁與如刀的劍戟鋒芒。像莊伯和一類讀者,便常常體會出臺靜農書法的奧妙處,“覺得他寫字筆法有如逆水行舟,好像船伕在激流中撐竿;在克服了運筆的困難之後,出現的自非甜美而是帶點苦澀卻十分耐人尋味的美感”。再進一步說,臺靜農的字“也有如盤樹老根,飽嘗風霜,卻顯露了一股克服滄桑後的堅忍生命力”。 。 想看書來
臺靜農(5)
臺靜農平時最喜歡明代末期倪元璐的書畫。他的書法風格有部分與倪元璐相近,但主要還是他與時代掙扎的結果。在混濁的政治下,他常常書寫六朝詩文,如向秀的《思舊賦》,寫嵇康的孤傲自負,寫嵇康臨刑的“顧視日影”,在字型中有壓抑,並有反壓抑的奮張的努力,筆勢行走如刀,蔣勳認為這是臺靜農南渡後完成個人風格的重要轉捩。13
對臺靜農書法的藝術風格,龔鵬程在《裡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