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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問女生?」
「問錢是捐給你,還是捐給我?」古阿霞怒氣升起來。
「嗯!」
「你瘋了嗎?我在海星中學受盡委屈,委屈你懂嗎?我不想再回去了。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好了。」
「……」
她想起做禮拜時,牧師站在經臺上講的話,比如請信徒把所得的十趴4 奉獻給教會的「十一奉獻」,比如要當有錢有權、懂得奉獻的約瑟或但以理,不要當拼命蓋倉庫攢錢、讓「金銀都長鏽了」的無知財主。這些話令敏感的信徒沉默又掙扎的原因是,口袋越深,越是抗拒。古阿霞從口袋掏出銀幣,深覺這是兩人爭執的罪惡,她要把這枚錢交給帕吉魯,不要做分裂兩人感情的決定。
忽然間,她的手背被帕吉魯重重一拍,銀幣縱身往天空飛,飛得高,在夜空中暫時失去了蹤影。噗一聲,錢落入水田,帕吉魯跳過去,彎腰抓出了一把爛泥巴,用力一握,感受到裡頭有個紮實的東西。
古阿霞搞不懂發生什麼事,現在懂了,懂得有些灰心,眼前的男人耍了小技巧把錢奪回去。
「還我。」古阿霞說,她先前是甘願給,被搶了就不爽。
帕吉魯搖頭,緊握拳頭,泥巴從指縫漏出來。古阿霞動手去搶,只見帕吉魯將手到處晃,一會兒高舉,一會兒低掠,任憑她怎樣窮追都拿不到。古阿霞哪是對手,忍不住罵他是得瘟疫的法利賽人。
帕吉魯無動於衷,無論是搬出的法利賽人、撒旦或耶穌都是夾在《聖經》裡的名詞。可是,當她罵「搞自閉」時,帕吉魯通電了,受過的委屈從記憶角落爬上身,緊箍他,嘲弄他,鞭笞他。
「我……」他開始口吃、艱困地說話。
「你這智障,讓我非常生氣。」
「我、我……」
「我不聽你辯駁什麼的假惺惺。」
這時候,他做出怪異的動作,把手中的銀幣塞進嘴,這是小孩子受欺時保護自己糖果或小玩具的反應。古阿霞嚇壞的是他把泥巴也塞進嘴,看著男人的嘴圈與鼻子糊了爛泥,她沒有同情,是憤怒。
她甩個巴掌過去,啪!正中目標。
帕吉魯搖晃了半步,隨即瞭解這不是殺刀的攻擊。多年來,他躲過滿城孩子對他臉部的突襲,卻躲不過教訓。他緊咬著嘴中錢幣,說:「我……不是……智障。」全世界都可以罵他智障,就是古阿霞不行。那些年幼時被老師打、被霸凌的噩夢,他都忍過了,就是不能忍下心愛的人這樣不理解他。他凝視她,給她乾乾淨淨、安安靜靜的兩行淚,然後回頭離開,沿著瘠瘦的田埂走,心中卻燃起不被瞭解與寬待的絕望之火。
她也是,心中渴望被理解與溫柔對待,卻眼睜睜看著男人走遠。尚可寬慰的是,黃狗蹲在身邊,發出低吟。古阿霞蹲下來撫摸它的背與脖子。它的皮毛光亮服帖,身段流暢無比,眼神純真,尾巴老是輕靈地擺動,要是能講話便是最佳的伴侶。她認為它可愛極了,帕吉魯怎麼踹打,像支回力鏢跑了一圈又回到主人腳下。她哭著推狗屁股,「走吧!」要它回到主人身邊,她習慣一個人哭,況且還打了主人耳光,有人此刻更需要它的忠誠安慰。
看著黃狗遠離,她又後悔把它趕走了。
一簇鐵光在樹林尾端,閃動尖銳的光芒,古阿霞靠那盞反光的導引才離開迷途的樹林。那是斧頭,留在枯死的血桐樹。砍的力道不小,她得扭幾下斧柄才拔下,還失去重心往後退兩步,嚇得出聲,讓樹林鳥叫停了。這斧頭是帕吉魯的沒錯,難道是她的那掌打得太兇,害他忘了取走。古阿霞有點懊惱,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給他耳光。她拎著斧頭,在寺裡找人,擔心這傢伙會不會惱得牽車離開了。為打消這個忐忑的念頭,她不自覺地往停車的門口走去。
門口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