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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人就更奇怪些,過年要先把頭半年死去的人下葬,然後男女穿戴一新,聚在這喪葬之地, 若有那相悅的,小郎君們就可以去女家求聘。」
「南邊人有的除夜要以紅紙剪雞貼於門上,又要殺雞灑雞血於門前以驅邪祟;趙地這日則不能殺雞,要把雀鳥放生……」
周祈想到什麼便說什麼,有的或許是真的,有的只是謠傳,她一個小娘子家,說起「相悅」「求聘」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好在聽這話的謝少卿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周祈不著急回去,只任那馬踢踢踏踏地走著,謝庸耐心不錯,在旁相陪。
周祈又問謝庸關內道是怎麼過年的。
謝庸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幕,微笑道:「與京裡並沒什麼差別。幼時家貧,不能常食魚肉,每到元正,先母便買一隻大豬頭回來煮,煮熟了,片片兒蘸蒜泥醢醬調和的料子吃,我那時候覺得,這真是無上的美味。」
周祈想不到風姿特秀的謝少卿竟然是個幼時吃不上肉的,不免有些驚詫。
對上她微微圓睜的杏眼,謝庸再笑:「——其實,先母於鼎鼐調和之道上並不大通的。」
周祈安慰他:「雖然這樣比不太恭敬,但說實話,太夫人的廚藝怎麼也比我從小吃的掖庭庖廚的要好一些。我疑心啊,這天下的大灶掌勺都是一個師父教的,不管是掖庭庖廚,還是我們興慶宮干支衛庖廚,都極擅長把所有的菜肉燉成一個味兒。」
周祈的肚子也適時地咕嚕了起來,午間去帶證人錢三、孫四,外面店鋪都關門了,周祈吃了人家錢三郎家一個菜餅……
謝庸翹起嘴角。
周祈看看他,疑心他聽到了自己腹內的動靜兒。
到底她是個女郎,謝庸吸取上次笑她啃盤子碗惹到她的教訓,只隨口笑問:「晚間如何過?」
干支衛不像旁的禁軍元正大朝會有戍衛之責,尤其亥支,負責的是「博採民意」,這會子「民」都過年呢,故而除了少數輪班兒值守的,其餘諸人都放了假,能回家的都回家了,興慶宮駐所只剩了少數像周祈這樣沒家沒業的光棍兒。
公廚也有值守的,給光棍們做些年菜飯食,他們吃了,愛熱鬧的便不分支派地聚在一起打牌下棋投壺吹牛,混過一夜去,不愛熱鬧的便回去裹著被子睡覺,與平時無異。
周祈有的年頭兒是好熱鬧的,有的年頭兒是不愛熱鬧的,至於今年怎麼個過法兒,周祈還沒想過——這陣子委實有些累,要不就回去睡懶覺算了?
周祈說得隨意,不知怎的,謝庸卻聽出些淒涼來,他也實在沒見過日子過得這般浪蕩的女郎。
看著馬上就要到的平康坊,周祈卻提出了更「浪子」的過法兒:「要不去平康坊吃一夜花酒?撞進哪個院子,就在哪個院子吃,吃上兩盞,看支歌舞就換一家,如此一家一家吃將過去……」
周祈看向謝庸:「倒也頗為風流適意。」
謝庸抿抿嘴。
周祈還要邀他:「一起嗎?謝少卿。」
「某從不喝花酒。」謝庸淡淡地道。
哦,對,周祈點頭。這會子周祈就想念起崔熠來,可惜他得赴宮中大宴。其實從前的時候,像謝少卿這些大臣也要進宮領宴的,但聖人如今上了年紀,精力不濟,這除夜大宴便成了皇家家宴,只妃嬪皇子公主並些得寵的皇親宗室們在了。
周祈和謝庸停在十字路口,右行是平康坊,左行是崇仁坊,周祈對謝庸拱拱手,笑道:「謝少卿,除夜吉祥,新春安康。明年再會啦。」
「周將軍也除夜吉祥,新春安康。」謝庸道。
周祈撥轉馬頭正要走,卻聽身後道:「你要不去我家守歲算了。」
周祈回頭。
謝庸舔一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