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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璣不敢遲疑,俯身在父親耳邊,低聲道,「昨夜傳來訊息,太皇太后在燕山病危,誠王已離了平州趕往燕山。今晨皇上下旨,令誠王即刻奉迎太皇太后回宮!」
於廷甫的眼皮驀地一跳,枯木般的臉上,皺紋抖動,漸漸浮起笑容。
從璣看著父親這般笑容,笑得如行夜路之人終見曙光。
這笑容,令他說不出的驚怵,心中那個不敢觸碰的猜想,此時再也按抑不能的浮上水面。這些日子,回想前後因由,覺出環環相扣,漸漸凸現出令他心驚肉跳的真相——
皇上待誠王,始終存了容讓之心。
誠王或許本不會走到如此大逆的地步,至少不會如此之快。
然而華皇后殷川遇刺,風波驟起,平地忽湧千層浪。
這風波,看似卷向華皇后、小皇子,乃至於家;背後推波助瀾,看似誠王,乃至駱氏餘孽,然而最終捲入風波中心,拔劍相向的,卻是誠王和皇上!
從璣扶著父親的手,忍不住劇烈顫抖,震動神色盡落在於廷甫眼中。
「父親……是你?」
於廷甫費力地點了點頭,臉上掠過奇異光彩,嘴唇噏動,極低微地吐出字,「很好,你到底看明白了這盤棋。只不過,我,於家,也是棋子。」
從璣一震,駭然直了身,「是,是皇后?」
「她若是男兒身,便又多一個逐鹿天下的梟雄。」於廷甫臉上泛起紅光,氣也轉順,迴光返照之象更甚。
「小皇子和那香囊……是皇后的苦肉計?」從璣感到一股自足底冒起的寒意,凍住了齒舌,竟說不下去。原以為南朝煙雨之地,竟有這般女子,其顏如玉,其心如鐵。於廷甫嘆一口氣,仰臉垂目,緩緩向從璣道出真相——
大皇子在華昀凰出走殷川之後才被接進宮,申氏不曾料到,華昀凰卻是從大皇子還在王府時,就在她身側安置下了耳目,從晉王府跟隨到靈岫宮。申氏暗藏藥符謀害小皇子的禍心,根本瞞不過華昀凰。若是她仍在昭陽宮,要除去申氏,易如反掌。然而遠在殷川,礙於大皇子,華昀凰隱忍不發,留下申氏將計就計,等到時機一至,反將申氏做了餌,借她之手釀出薩滿之禍,引出背後的大魚。
從璣顫聲問,「小皇子和殊微中毒莫非是假?」
「不假。」於廷甫喘道,「我命於貞在皇子和殊微的飯食裡暗加解藥,臨到御駕回京之前才將香囊給殊微,前有解藥,後有太醫施治,自然……有驚無險。」
「至親骨肉,皇后她竟狠得下心。」從璣手足陣陣發麻,想不到皇后對小皇子,父親對殊微,竟都有這樣狠的心。父親一向待殊微如掌上明珠,愛惜無比,這令從璣越發心寒,一時竟覺得眼前的父親,有了陌生面目。
於廷甫合上眼皮,一字字道,「一時之狠,若能永絕大患,便是仁。」
「可小皇子還如此幼小。」從璣脫口而出,心底既悲也憤。
「天家之子,未墜地已開始廝殺……後宮之中,豈有柔弱的母親……華皇后,她若不狠,待旁人對她母子狠起來,便是千萬倍慘酷。」
於廷甫無奈望了兒子,拼著斷斷續續聲氣,是為華昀凰,亦是為自己辯白。
從璣無言以對,只一聲長嘆,「於貞,於貞,我果然錯怪了他!」
於廷甫笑了笑,「以他一命,換於家一門安穩,阿貞求仁得仁,我亦無愧。」
唯一可指望的兒子,生就這副柔弱心腸,於廷甫越發掛牽難安,可生死大限最教人無可奈何,一時也只得黯然閉上眼睛,濕潤了眼角,「還有一句話,你記著。」
「是,父親所言,兒子永銘心中。」從璣低下了頭,強忍淚水。
「日後於家的女子,無論殊微,或是你們兄弟再有女兒,都擇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