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第1/3 頁)
楚綸脫離困境後急忙去摸樂言, 筆妖躺在手中不動不響,他喚了幾聲不得回應,不禁急得咳聲劇烈。
“神君!”楚綸掩唇快聲說, “神君救他一命, 我願為神君肝腦塗地!”
淨霖只將蒼霽手臂抬起端詳,見他鱗片覆劃痕,是適才的冰刃飛割, 心中不禁對暉桉另眼相待。
楚綸見淨霖充耳不聞, 便知他要什麼回答, 當下說:“告訴我命譜一事的並非神仙, 而是隻畫中妖!”
“你且細細道來。”淨霖盯著蒼霽的劃痕皺眉, “樂言一時半會兒並無大礙。”
“這傷痕平常。”蒼霽偏頭揣摩著淨霖的神色,說, “你怎愁眉不展?”
“醉山僧三次與你交手,這是降魔杖都擊不破的鱗甲, 今日卻在暉桉三箭之下劃出痕跡。”淨霖指腹抹淨鱗,顯然已懷疑到別處去,只是他不肯在這裡說得太多, 故而蒼霽會意沒有追問。
楚綸知趣不聽,而是接著自己的話說:“天嘉九年,我歸於東鄉遊學,經過一座寺廟,見其中所奉者非神說也非神像, 而是一幅畫。”他忍下咳意, 說, “畫中人形貌舉世無雙, 手持摺扇, 有點石成靈,撥枝化春的神通。”
“東君。”蒼霽也皺起眉。
“我不知他什麼來頭,只是借宿廟中,深夜苦讀時聞他聲動,竟能脫下畫來於我攀談。他見我病氣纏身,便告訴我,我命將斷於天嘉十二年,想要破此一劫,須與劉承德相識,筆將成為我契機。”楚綸說到此處,停頓須臾,“我當時已與曦景相識,便問了一問。畫中人說我們追查的案子涉及聖上,京中百官卷入甚多,單憑曦景一人之力也難以根除,若是兩人合力方能藥到病除。”
他說到此時忍不住垂伏半身,已經是汗如雨下。他說:“我不曾料得……改命便是抵命……一命抵一命,抵的竟是曦景。”
“即便不是左清晝,也會是別人。”蒼霽垂看他,“別人便可行了嗎?”
蒼霽看著楚綸,卻好似看見了冬林的案子。府衙拿下錢為仕時所言與今日的楚綸如出一轍,若是錢為仕真淪人畜,對草雨做了什麼,便是罪大惡極的事情。可將草雨換成別人,換成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兒,便能行了麼?殺了左清晝是不對,那麼殺了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便是行的麼?
蒼霽想著,竟笑出了聲。他忽覺得百無聊賴,興趣索然,好生沒意思。他轉目看向淨霖,說:“我在外邊待你。”
說罷打簾而出,站在簷下靠柱不提。
淨霖出來時已過了半個時辰,蒼霽正蹲在階上,藉著暉桉下的殘雪,給石頭小人捏了個相同大小的雪人。石頭捏著雪團,堆了個更小的錦鯉。兩隻頭對著頭,一齊捧腹大笑。
淨霖見蒼霽眉宇間不虞已除,玩心不減,便微挑眉,輕踢他一下。蒼霽眼睛不抬,翻手握了個正著。
“他倆人要如何處置?”蒼霽伸指絆倒石頭,又拎著石頭的後領提回懷中。
“因果輪迴,自生自滅。”
蒼霽呵手望天,說:“我看這天地律法狗屁不通,放任中渡亂作一團,還要派幾個遊手好閒之輩下來攪局。所求謂何,自尋煩惱麼?”
淨霖未答。
蒼霽便說:“我覺得不甘。”
他面容在碎雪氳霧間愈發冷厲,那出山時夾帶的稚氣正在褪消,隨著時間已經變得支零破碎,由另一種玩味佔據。
“千鈺和左清晝這筆賬到底該算在誰頭上,若是所受的苦楚能這樣一筆勾銷,那麼生來何用,人命賤如草,尚不比做條魚更痛快。我一直未曾明白,冬林錯在了何處,顧深錯在了何處,如今的左清晝又錯在了何處,所謂因果輪迴,便只是用人命填補人命。楚綸死與不死已不重要,因為今日過後,還會有千萬人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