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第1/3 頁)
窗迎晨光, 一線清明。室內椅座客滿,淨霖的白袖露出腕骨,在舉止間愈現勁瘦。楚綸彎頸垂首, 側臉隱沒在拭血的手帕中, 連神色也變得晦暗不清。他眸光挪向樂言,見筆妖微微啜泣著望著自己,欲張的口就彷彿混入一團難以融化的雪, 變得笨口拙舌, 無從狡辯。
“君上所言的一切, 我一概不明白。”樂言低語, “我遇著慎之時, 他就是個凡人。凡人的事,本就無從琢磨, 怎能因這機緣巧合而怪罪慎之?他如有此等能耐,便無須受病苦折磨。”
“唯一能怪罪他的左清晝已命喪黃泉, 如今這世間再無人能對他說‘怪罪’兩字。”蒼霽說,“現下不過是詢問他些許事情罷了,怎也這樣吞吞吐吐。”
“子虛烏有的事情, 慎之自然答不出來的!”樂言倏忽張臂,擋著淨霖的視線,哭道,“你們怎麼還不走!”
“這兒風好。”蒼霽搭腿,悠哉地說, “你今日就是哭塌了這樓, 我也不會移座。”
樂言被他閒適的模樣氣紅了臉, 又惱又怒, 只肯擋著人, 不許他二人再看。
淨霖指尖微頓,突然對楚綸說:“你見他百般護著你,便沒有分毫迴護之心麼?”
楚綸咳聲漸重,說:“神君若不這般步步緊逼,我們也無須這樣苦苦哀求。”
“若是今日這樣算是步步緊逼,那麼來日的苦楚就是疾風驟雨。”淨霖說,“天命豈是他隨筆一提便能更改的事情?他為你私自篡命,分界司豈能放過。所有苦楚皆由你們兩人揹負,那多舌之人便可坐收漁翁之利。你這樣為他人做嫁衣,可曾憐惜過這筆待你的赤誠真心。”
楚綸說:“神魔禍亂,與我們何干!既然要追究,何不從九天之上先開始!”
他音方落,便見淨霖唇角似閃笑意。
“如能從九天之上追究乾淨。”淨霖諷道,“他又何必繞到你這裡來。”
楚綸久滯,再看向樂言,心思百轉,便已鬆了口風。他道:“告訴我此事的……”
晨光忽扭,聽得空中輕微地發出“錚”聲。蒼霽鱗片陡然覆現在雙臂,他嗅覺靈敏,從椅上頓時暴起,將淨霖撲滾於地面。淨霖落地不忙,一手畫符猛拍向樂言兩人,青光大現包覆於他倆人周身。屋頂“啪”的沉墜而下,木斷瓦碎的瞬間蒼霽再次聽到那錚聲倏地破風衝來。
來得慢,卻尋得快!
樂言捂耳痛吟,已受不得這聲音撕裂穿空。楚綸罩攏著他的雙耳,卻見他仍痛得耳間溢血。
屋頂已破,洞口勁風猛灌,蒼霽見得一支冰鑄長箭夾著洶湧寒氣倏射面門。他陡轉靈氣,欲徒手擒箭。
淨霖提聲:“不可!”
然而長箭已突至蒼霽眼前,蒼霽阻手握住箭身,在淨霖的聲音中清晰見得長箭身迸裂紋,登時爆開。冰刃撲面,鋒利逼人。蒼霽頰邊劃破口,緊跟著暴雪頓襲,寒冰從他指間迅猛攀升。蒼霽手臂一沉,竟被冰牢牢凍住。下一刻寒冰突收,拽著蒼霽破開牆壁,陷入大雪之中!
此刻時值盛夏,原本酷暑難耐,眼下都見整個京都屋蓋白雪,天地冰封。
來的是誰?蒼霽何曾與這等人交過手!他抬首望去,卻見那半空而立的男人格外眼熟。
“霜雪箭並破猙槍,天地三界無脫逃。”淨霖聲音一啞,“來的竟是他。”
雪間人白袍迎風飄袂,黑髮垂背散於霜間。面上無遮擋,那原本蓋眸的白緞帶已纏於腕上,露著一雙凌厲攝人的鷹眼,竟是西途一別的暉桉。
“冬日一別,不想能於此再會。小友身量已長,料想沿途餐食皆妙,吃得很飽。”暉桉微微一笑,“既已成器,何不造福一方,偏要淪於妖魔之間,禍亂人世?”
蒼霽雙臂被凍得堅固,他脫不出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