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終(第1/3 頁)
黎嶸當即阻攔, 他說:“淨霖的來意尚且不明,不要驚動……”
“他的來意明明白白。”雲生目光眺出雲浪,“養虎為患, 終成大害!”
言語間九天境劇烈震動, 追魂獄震得尤為厲害,邪魔在鎮塔下狼奔豸突,警天鍾長鳴不止。群神慌忙扶著廊子石柱, 眼看守備連連敗退, 忽聽梵壇眾僧誦著經疾步而來。
佛光碟機除陰霾, 九天境的震動被一指定住。真佛無聲無息地拈花而立, 殿中的驚亂剎那雲散。他依舊微笑, 以目靜觀九天君。
“君父身受五倫之毒,須得置於金芒大棺間, 鎮以百僧加印梵文鏈,沉於梵壇蓮池中淨滌七七四十九年方可破除。”
“世尊救命!”雲生欠身跪地, “性命攸關!淨霖來勢洶洶,只怕已墜殺孽魔道,如不能阻攔住他, 三界必起血雨腥風!”
真佛側目,天際殺聲震耳欲聾,他說: “東君主生道,而今能阻他一阻的唯有殺戈君。”
黎嶸頓時後退,他握槍顫抖, 澀聲說:“我不能如此。”
“你不殺他。”雲生霍然抬首, “他便會殺了父親, 殺了你我!”
“如若父親無罪, ”黎嶸說, “淨霖何必如此!”
“父親何罪之有?父親蕩除血海,開立三界,冊封群神!沒有證據,便是謀逆!他要揹負這殺父之名,你也要縱容下去不成?!”雲生已經起身,他說,“況且蒼龍一事,你心以為他真的忘得掉?大哥!他是來報仇的……他是來找我等報仇的!”
“不是!”黎嶸陷入兩難絕地,他說,“我早已叮囑過他……”
“他與你同辦差事,父親便病如山倒。你歸境料理雜務,他便步步緊逼。你不阻攔住他,日後便是百口莫辯。”雲生握住黎嶸一臂,情切地說,“大哥,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他話已至此,再明白不過。君父不論死還是不死,都必須要有個人承擔罪責。淨霖來得正好,這殺父弒君的水潑上去,他們便都解脫了。
黎嶸曾經囑咐過淨霖,不要輕易動手,因為出師無名。然而這一病千載難逢,錯過了再殺九天君就是難上加難。如若這世間的齷齪汙穢必定要有個人來擔,那麼臨松君來了。
他已料得此行難活,但是他還是來了。
淨霖劍磕地面,他用帕擦掉指間的血跡,破猙槍凌風突來時他已經等待多時。烏沉沉的雲海就在腳下,中渡的大雨使得他指尖潮溼,握著劍柄有些滑膩。
風浪湧動,破猙槍直擲門面。咽泉劍“砰”聲格擋,接著見鐵甲與常服猛撞在雲海間。周遭繚繞的雲霧蕩然無存,兩個人隔著劍鋒和槍桿睜目相對,下一刻黎嶸啞聲說:“後退,還有來日!”
電光石火間黎嶸猛地被挑掀而起,千斤重的破猙槍在咽泉劍前毫無優勢,疾風狂虐,驟雨般的撞擊聲應接不暇,黎嶸被擊退砸地。淨霖劍勢驚空,頃刻間已劈到眼前!
黎嶸橫槍接下,背部受挫,整個臺階登時崩塌,轟然陷下去。他槍退其險,一腳蹬在淨霖胸口,倏然翻起。淨霖收劍旋身,兩人踩著碎石渣土虛實險戰。風雲變幻,淨霖近身時撩劍上挑,黎嶸不防此招,鐵甲由胸口一線霎時崩碎,咽泉劍尖已抵在他喉頭。血花頓爆,黎嶸撐身不及,已經被淨霖踹翻在地。
黎嶸扒住蓮池邊沿,趔身而爬。他喉頭口齒間湧的皆是血,從胸口挑到鎖骨之下的血線刺目。
九天台的長階延伸而上,血海已氾濫在四周。淨霖甩掉劍鋒上的血,他望著真佛,真佛也望著他。
“你看見了什麼?”
“屍山血海。”
“你為何而來?”
“殺人而至。”
淨霖發已經散了,他適才才擦過指間又淌著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