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浪(第1/3 頁)
“你們兄弟。”九天君撐膝坐在高位上, 對底下跪得涇渭分明的兄弟二人說,“在經綸閣怎麼還打了起來?天下卷宗皆藏其中,若是不留神壞了書本, 把你倆人革職查辦也償還不起。”
“我們兄弟意氣用事。”黎嶸叩首, “讓君父憂心,罪該萬死。”
“今日又無外人。”九天君失笑,“你倒還是這般拘謹。淨霖, 你說, 何事惹得你們兄弟倆人不顧顏面大打出手?”
淨霖說:“北邊分界司報了信。”
九天君審視他們片刻, 說:“為父以為是何等大事, 原來是此事。黎嶸, 淨霖此行雖有不當之處,卻是秉承我的命令辦事。你適當提點他一二便罷了, 動手實乃小題大做。”
黎嶸先拜了拜,再說:“我既然授封擔職, 就要一視同仁。淨霖私自行刑,到底不和規矩。”
九天君說:“此言不假。淨霖,你兄長這般行事, 也是為全個公正二字。此事說大不大,兄弟兩人不必為此置氣,生了間隙反倒不是為父的初衷。”
淨霖也叩首,說:“此番是我有錯在先。兄長。”他上半身微側,對黎嶸稍稍一拜, “對不住。”
黎嶸連忙扶他, 愧疚道:“是師兄思慮不全。”
兩個人在剎那間目光相對, 又立即錯開。黎嶸握著淨霖手臂的手指收緊, 淨霖佯裝撫袖, 不經意般的撣開了他的手。
九天君在上只見他兄弟倆人兄友弟恭,不覺一笑,說:“這般才是。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幾日後還有差事需你倆人同辦,萬不要再因此事留著不快。”
“兒子明白。”
他倆人齊聲。
淨霖起身告退,他將出殿門時聽得黎嶸對九天君說:“君父的頭痛之症可有緩解?我特差人在中渡尋到……”
黎嶸退出身時已是幾個時辰後,他沿著蓮池下階,果見淨霖坐在壇沿等待他。
“你我既然道不相同。”黎嶸緩步,“還有什麼話要說?”
“頭痛之症。”淨霖倚劍,手指敲打著膝頭,“已經步入大成之境的人還有頭痛之症。”
黎嶸停步:“父親封君以來夙興夜寐,身體抱恙也不足為奇。”
淨霖說:“我渡境時他便已經大成,壽與天齊的‘神軀’絕無抱恙一說。”
黎嶸看著他。梵壇的暮鼓恰好鳴響,蓮池間驚飛白鶴,光影斑駁在淨霖髮間,他掌心裡似乎握著什麼,有點心不在焉。
“你想探查到哪一步。”
“兄弟同舟共濟。”淨霖面無表情,“自然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父親圈養血海費心費力。”黎嶸抬了抬下巴,示意淨霖看看九天境,“‘名’已成就,‘利’在何處?清遙常住在父親院中,被餵養了那麼多的血肉,少不得要助父親一臂之力。父親從臻境到大成用了多少年?你想必不知道。你已是天賦絕倫,而父親只用了三百年。”
淨霖手指一頓。
黎嶸說:“這般快,你明白了麼?”
“根基不穩。”淨霖思索著,“靈海虛浮,空有其表。”
“清遙如能活久一些,父親便沒有此等後顧之憂。當年血海危急,蒼龍幾次翻臉,父親卻置之不理。”黎嶸說到此處停頓少頃,“正是因為無法匹敵,所以才要假借血海之難。蒼龍一死,再無禁忌。”
“你殺了蒼龍。”淨霖看向黎嶸,“你怎麼殺得掉蒼龍。”
黎嶸沉默半晌:“亂其心,趁其難。龍生逆鱗於喉下,攻其不備便可得手。”
淨霖盯著他。
黎嶸說:“父親為此佈設已久,我只是棋子而已。”
然而他沒有說完。
你也只是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