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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問方可，一問文殊奴就又笑了，這倒是這麼久他頭一回不是笑得戰戰兢兢、曲意逢迎的。

他也不敢看我，只垂著腦袋盯著我坐的板凳腿兒：&ldo;我大姑父姓劉名備，是打糙鞋的。二姑父關羽賣棗。三姑夫張飛，是名屠子。我大堂哥劉……&rdo;

我突然打斷：&ldo;你第一次見我時，我穿的什麼衣服？&rdo;

文殊奴一怔：&ldo;若沒記錯，您穿的件鑲青邊的玄色袍子，同色的皮靴，戴著方巾，器宇軒昂。&rdo;

看來不是瞬間記憶，這小子是真的記性好，我悻悻然嘖了一聲：&ldo;這社會關係你還合意麼？&rdo;

文殊奴抬起頭來偷偷看我，見我也正盯著他，忙又垂下眼睛，將嘴一抿：&ldo;全聽吩咐。&rdo;

‐‐要不是笑的物件是我，我估計還挺欣慰他此刻天然流露：&ldo;那行，你帶去叫篆兒也背熟了。&rdo;

可惜走了好幾天，也沒個識貨的來盤話，加上文殊奴略讀兩遍就把內容背得爛熟，我白白寫了兩張紙，淪為只能抽考篆兒玩。

第五日上我們進了方圓，終於再見烈鬃江，江那邊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拓南了。

文殊奴卻一改平日的謹小慎微，在馬上魂不守舍，我提醒他別走到溝裡去了，他還是騎進去踩了一馬腿泥。見他只顧直勾勾地盯著滾滾大江，我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唯見濁浪奔流，連葉小船也無，不知他在看什麼。

中午我們進方圓縣城稍歇息，江中雖還偶見浮冰，但路上已有賣鮮魚的攤子。我覺得這魚吃了一定能暴漲一甲子功力，買了一條，領他倆找了個大鋪子請店家代烹。

這餐鮮魚我和篆兒吃得十分饜足，文殊奴卻一臉慘白，挑了兩根青菜就不動筷子了。

才離青峪時，他無論如何不肯與我同席吃飯。被我以&ldo;出門在外怎麼方便怎麼弄哪兒來這麼多臭規矩&rdo;為由訓斥了一番，才迫不得己上了桌，但仍食不下咽，直到見了篆兒嬉皮笑臉跟我搶肉之後才敢把整碗飯吃完了。

這兩日我們沒遇到什麼正經村落，他反而如釋重負，一個人遠遠立在一邊啃乾糧。

我道：&ldo;你要是看著我就吃不下飯，那就叫店家打包，等會兒上路了你自己慢慢吃。&rdo;

要是平時他早誠惶誠恐地陪著笑臉答話了，這會兒卻是迷迷瞪瞪，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答的卻是牛頭不對馬嘴：&ldo;爺。咱們待會兒上路了……能不能再往江邊去？&rdo;

我拿枚大魚刺剔牙：&ldo;為啥？沿著江邊走直線是近點，但是沒路，官道雖然繞去了丹弘，但也遠不了多少。&rdo;

他咬咬唇：&ldo;我，我想看看……這江。&rdo;

文殊奴從不違逆我的意願，這會兒居然敢頂嘴，倒有些奇了，我問：&ldo;江有什麼好看的，莫非你沒見過烈鬃江？&rdo;見他神色茫然，不由詫道：&ldo;怎麼？你還真沒見過？&rdo;

文殊奴低聲說：&ldo;文殊奴十歲便入府做內奴，直到去年，寸步沒離過順奉城……&rdo;

我雖知道他的身份，但還真沒想過他也跟女眷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正猶豫，篆兒卻搶著替我做了惡人：&ldo;爺說不去那就是不去。我們可有正經事兒要辦，哪有空陪你遊山玩水？&rdo;

我朝篆兒佯怒地揮了下手，唱紅臉說：&ldo;到了丹弘還要渡江呢，渡船未必時時刻刻都有，到時候你再看個夠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