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念(第1/2 頁)
她們說了會兒閒話,再前後腳脫鞋上榻,馮氏掃眼打量架子床,忍不得笑說:“真是張好床呢,顯見母親費了心思。”
收回視線恰見桂音只著肚兜,銀紅緞面當央繡朵牡丹,露出的胳臂柔膩潔白,不曉得新納的小妾是否也是這副媚樣,應也是吧,那渾身青春的圓潤遮瞞不了誰。
桂音瞟見馮氏怔怔看著自己,有些不自在,拉起錦褥蓋至肩頭躺在枕上,瞧她慢慢解去外衫,露出荼白裡衣,斜襟一劃貝母扣,細小若米粒兒,是極老派的式樣。
桂音心底思量卻沉默不言,趙媽夾短燭芯,捻滅燈泡,躡手躡腳放簾闔緊門。
房裡陰暗且靜謐,窗外則淅淅颯颯,一呼風過,又緊雨掃,停了片刻,又聽女孩兒忍不住因吃痛在嚶嚀啜泣,後隱隱有男人粗濁的喘息。
桂音抿緊嘴唇,知馮氏也醒著,想說些安慰的話又算了,此時無論說什麼,好或壞,都是刺盡心底的一柄利劍,血淋淋的。
“你這裡聽得真清楚!”馮氏忽然開口,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你同二老爺洞房那晚,動靜比這還大,我與老爺就這樣直挺挺躺在床上,難以入睡,迫著聽你們恩愛個不休。”
“我那晚很早睡下……”桂音臉色大變,背脊僵直,此話比燭尖嫋起的灰煙還脆弱。
果然馮氏冷笑一聲:“架子床都快搖散了,唱戲的伶人喉音若蕭管,叫起來真是好聽。瞧謝芳這聲兒太嫩,還是不如你呢,都是浪蕩胚子。”
陰陽怪氣,話意難明。
桂音根本沒聽她說什麼,只震驚於那晚,自認為同玉林師兄的一場夢,竟然是真的。那晚除了沒真的要了她,許二爺該做不該做的原來都做透了。
那邊房裡動靜漸止,馮氏已朦朧睡去,孩子般咂嘴唇。
帳子上繡的一雙雙交頸鴛鴦,盯得久了,成了一灘灘紅色血團,桂音扭頭看向燭火如豆,像極珍蘭房裡那一盞煙燈,贏弱卻充滿誘惑,漸漸拉長成了條彎曲妖嬈的大蛇,鑽進她的胸懷,融進骨血,把千瘡百孔的心吮咬得酥痛難忍。
她只想吸一口那水煙筒,任焦香迷亂神智,青煙模糊面容,就這樣軟爛成泥,頭腦空空,不想不念,不喜不悲,如具行屍走肉不知人間何世,恍惚似見許二爺喬玉林搖著頭離她而走。
走吧,都走吧,她現在誰都不需要了。
她不曉自己何時睡著的,忽被胡琴嘶啞聲驚醒,拉來扯去倒把蒼涼泯滅,聽得李媽笑嘻嘻在恭賀大老爺,一準是來收帕子的。
滿臉爬著冬晨清冷的空氣,桂音看向床裡,馮氏不知何時已悄然離開,帳外趙媽和蕙霞在雞雞狗狗,為那盆洗臉水的事兒。
“趙媽!”她坐起低喚,蕙霞啪地摔簾子出去了。
稍頃趙媽過來撩起錦帳掛上鎏金大銀鉤子,邊伺候她穿衣,邊火冒三丈地吐怨氣:“方才老太太房裡婆子送來一壺熱水,指明是給蕙霞洗漱用的,以後日日都會送。我罵她一句,她回我三句,還摔簾子,這房裡到底誰是奶奶,誰是丫頭!”
“不是奶奶,是姨奶奶。”桂音坐到銅花鏡前,淡淡矯正:“蕙霞在京城府裡時,是老太爺身邊的大丫頭。”也不多說,點到為止。
“那又如何?”趙媽替她梳頭,鬱鬱不樂道:“既然老太爺把她撥來伺候你,就該認天命、盡人事,哪能這樣身在曹營心在漢,驕恣狂大的。”
說著聲到底小了,後終閉緊了嘴,宅子裡的姨奶奶,見著那些抻直腰走路的丫頭和婆子,多是要將脊骨彎一彎的。
何況蕙霞,明眼人都曉得老太太存的那點心思,不由嘆了口氣,透過鏡子看著姨奶奶的臉色。
桂音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轉眼已至大雪節氣,江南比不得北邊,北邊若是玉碾乾坤,江南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