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罰跪(第1/2 頁)
“你用不著在這挑撥離間禍害玉林師兄,他什麼樣的品性我知根知底。”桂音才不受這套,忽而提高嗓子大喊:“傻丫、傻丫!”
喬四隨她眸光的方向望去,傻丫手捧一束花朵正蹦蹦跳跳往這邊跑來。
他暗罵晦氣,把肚兜揣進袖籠,陰惻惻瞅了桂音一眼,起身邊拍打衣襬沾上的塵土,邊踱步離開。
傻丫覺得那模糊的背影像是喬四,又看桂音渾身溼透的從水裡站起,走兩步軟了腿跌坐在地上。
傻丫把花束遞到她面前,沒心沒肺地笑,“美不美?”
這花遠看像草地上鋪的一大塊紅布,近看卻花瓣橘黃裡略帶些紅,猶如她被喬四奪去那肚兜的顏色。
她呆愣愣半晌,猛地一把抱住傻丫哭了起來。
傻丫看著被壓碎碾爛的花朵浸出汁水,漿得衣裳紅紅黃黃,驀然福至心靈,笨拙地抬手拍拍桂音的後背,“桂音不哭啊,方才的事我誰也不說,葉太太面前不提,玉林師兄也不告訴。”
萬國旅店聽著招牌唬人,不過是江南隨處可見、提供給異鄉飄泊客歇腳的地方。
這裡唯與旁處相異的是進門有個四四方方的院子,種著一棵梧桐,兩株丹桂,一矮排雁來紅,粉白牆邊擱口土黃大水缸,缸壁凸起兩條淡金龍蜿蜒作浪。
廚房婆子是個肥壯的婦人,把鐵條箍實的木桶甩上去,聽得嘩啦啦水響,一輪月影被攪得稀碎。
跑堂夥計託著黑漆長盤,裡有兩碗冒熱氣的麵條,他騰出隻手,用肩上搭的白巾擦拭一腦門汗,八月裡依舊燥悶潮熱,看了一眼踏垛旁跪著個俏生生的女孩兒。
他搖了搖頭,如今世道艱難,誰願意多管閒事呢,蹬蹬蹬踩著褪紅的木梯上二樓,走到靠裡一間,叩了叩,拉長聲調喚道:“老闆,你要的一碗排骨麵,一碗爆鱔面。”
“進來。”內房傳來沉穩的嗓音。
夥計推門,門虛掩著,吱呀開啟,有兩位男客,一坐在椅上朝他招手,一站在窗前看枝梢掛的圓月。
待夥計退下,桌前男客先端過一碗排骨麵,一邊催促:“燕衡還不趁熱來吃。”
燕衡是許廷彥的字,他收回視線,回身淡笑著走近桌坐下,拿起筷箸,另個人已筷下肚,咂吧著骨頭感嘆:“在京城這些年,最掂念三樣物,桂花香、許廷彥、還有這三鳳橋的醬排骨,今日皆得,乃登人生極樂。”
許廷彥忍俊不禁,此人名喚周希堯,是同鄉亦是國子監同窗,同為殿試三甲,感情篤厚。
後來他棄了仕途從商,周希堯則一直在京做官,此趟奉皇帝之命擢調江南知府,妻兒在後,他先自匆匆而來,途中銀兩用盡,只得捎信給許廷彥求助。
“沒見過如你這般落魄上任的朝廷命官。”許廷彥搖搖頭,夾起一筷子爆鱔給周希堯:“如今醬排骨沒吃這個時興,是用麻油炸酥加醬油薑汁白糖和醋烹滷,別有另番滋味。這裡烹的味道差些,有空暇來我宅裡,廚婆是杭州人氏,熬的鱔滷最正宗。”
周希堯嚐了嚐,道有股子泥腥味,還是愛吃排骨。
許廷彥便自己就著醬湯吃了大半碗,倒了茶漱過口,問他京城如今吹的是什麼風。
“吹西北風,路邊鋪裡煮的豆汁都覆一層灰。”周希堯戲謔。
自然不是問的吹西北風,是問朝堂風雲變幻的局勢。
周希堯斂起玩笑態,語氣頗顯正經:“如今皇帝深知鴉片害人,廣州那邊禁菸搞得轟轟烈烈,京城也在緝拿洋商封查煙館,吳蘇之地卻不見動作,我擢調而來主為徹查此事,你是江南商會會長,如得你相助必如虎添翼。”
他話微頓,目光探究地打量許廷彥,“你可有開設煙館賭場娼寮等所?宅中親眷可有吸食鴉片之舉?如若有之需得懸崖勒馬還不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