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斷裂(第1/2 頁)
樹冠間的秋蟬好似已知死期將至,抓緊最後芳菲竭力嘶鳴,喬四聽得頭皮麻颼颼的,不敢高聲地嘀咕幾句,起身拐著彎朝旁地去了。
葉氏吃著剩下的五香豆乾,連洇在碟底淺淺的醬油痕也用麵餅蘸得乾淨。
躲樹後的雜工二毛繼續縫著腋處崩線的戲服。
不遠處的小河,河水清澈碧綠,如同桂音雪白手腕上的玉鐲子,她愛惜得很,蹲在河邊舀水擰布巾時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碎石磕碰。
玉林師兄離別的那個清晨,把她悄叫到耳房裡要給她戴上,無奈桂音那會兒手腕纖纖細細,總是往下脫落,戴不上去。
她臉紅通通的,怪他怎就買這麼大的,明眼就瞧著不合適。
玉林也笑了,湊到她耳畔低語:“這是我娘留給媳婦兒的家傳之寶,你仔細收好,等過兩年再戴。”
他又望見桂音袖口蓮青滾邊洗得都褪色了,有些心疼,“聽聞京城裡的大小姐都時興穿旗袍,等這三年我賺足了銀子,也給你買。”
“我才不要。”桂音抿起唇,那銀子是要贖他倆身的,以喬四和葉婆娘的狠心勁兒,只怕到時唯有兩袋空空才能離開。
她卻不惱,滿心撲騰著欣喜,且她樸素慣了,也不在乎這些。
菱青幾個站在河央嬉水擦洗身子,四處張望無人,索性半俯腰掬捧清水往身上潑,沁心的涼鑽進熱脹的毛孔,難以形容的暢意舒快。
柳巧朝蘭芝打量,嘴唇抿得薄薄的,不懷好意地一笑,“怎麼看著不像是黃花閨女?”
蘭芝朝她翻個白眼,“我天生如此,你倒是管得寬。”
“滿嘴跑火車。”跑火車是柳巧唱戲時聽兩個商客說的,無端就覺得洋氣。她神氣活現道:“都是姑娘家走過一遭的,誰不知道誰呢?”
菱青笑著喚桂音:“你躲在那曬太陽呢,還不來洗掉身上的酸臭汗味,也給你蘭芝姐姐瞧瞧,什麼是真正的黃花姑娘。”
蘭芝突然惱羞成怒,把布巾一裹,叭噠叭噠踩著水上岸,抓起外衫,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菱青冷笑,“德性!爛貨還充當大姑娘,當我們睜眼瞎呢,誰不曉得四喜班子裡除桂音外,連葉婆娘抱的那隻貓兒都不乾淨。”
柳巧聽得這話如針刺心,訕訕不想洗了。菱青也覺得無趣,隨她前後腳離開。
傻丫朝林子裡去了,那裡不知野長著什麼花,灼灼似火的一大片,挨挨擠擠開得轟轟烈烈。
桂音這才解開外衫襟子,露出柿子黃的肚兜,不敢如她們敞開了洗,只一手輕撩起衣,另一手拿布巾伸進去慢慢擦拭。
這般她都有些羞赧,更何談被誰沾染,連玉林師兄臨走時想看一眼,她都沒讓。
她想留到洞房花燭夜,人都說戲班裡一丘之貉蛇鼠一窩,她偏要把自己完完整整交給他,不止這身子,還有她的心。
“桂音!”低喚伴著吞嚥聲,似喉嚨裡熾滿濃痰,要吐不吐的令人作嘔。
桂音驚恍回過神來,這才察覺風起水面蕩起漣漪,搖搖晃晃映出身後那人影,戴著瓜皮帽,團團一張胖臉,頜下蓄著幾撮山羊鬚,斷眉大鼻厚嘴,身長腿短,體如肥豬,竟是班頭喬四,不知何時躡手躡腳走近。
桂音在這大熱天裡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顧不得多慮,跌足往水裡一栽,想離他遠些再做打算。
這喬四豈是省油的燈,他雖腹內空空無物,言談粗鄙,論那坑蒙拐騙卑鄙陷害的壞水卻滿是一肚腸,行徑分外靈活,手掌按握住桂音肩膀,猛使力把她扭轉面向他。
桂音倒底是扮花旦的,唱唸做打的技藝紮實,情急之下,抬起纖長細腿,沒頭沒腦踢向喬四腹胯之間。
“唉喲!”喬四悶哼著朝後退兩步,手裡緊緊抓著扯下一件柿子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