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話·下 誰言不憶(第1/3 頁)
“經此一事,想來皇后該自危了。”殿中,貴妃陳氏與嫡母沈婺華坐席對飲,幸災樂禍。
沈氏吹開熱氣,不緊不慢說道:“齊王受審以來,皇后閉居中宮,應如是也。”
陳氏哼道:“皇后尚不敢為子求情,卻妄想打擊我等,不自量力耳!”說著笑向嫡母,“所幸阿孃以齊王厭勝告之韋德裕,否則皇后如何發難,未可知也。”
沈氏慢飲,乃道:“欲立不敗之地,須知敵之弱點。”
陳氏頷首,須臾笑道:“聽聞昔在陳宮,張麗華恃寵而驕,阿孃處之澹然,百般忍讓。如今看來,阿孃並非可欺之人,豈非動情乎?”
沈氏略頓,也暗自納罕,昔為陳後,即便半年不得御,她也從無怨言,不爭不忿。而今,她徒有伴駕之名,卻在暗自為營,實在匪夷所思。轉而一想,哪個女子不盼恩寵?縱是澹然若她,內心也在渴望情愛。遙想當年,煬帝來幸,入坐片刻即走,見她未加挽留,留詩戲曰:“留人不留人,不留人也去。此處不留人,會有留人處。”煬帝去後,她默然寫道:“誰言不相憶,見罷倒成羞。情知不肯住,教遣若為留。”是也,誰言不相憶,只因留不住,倒不如不留,以免尷尬。空有才華半生,沈氏終為今上賞識,乾涸的心靈得到滋潤,輒會蠢蠢欲動,企盼更多雨露灌溉。沈氏不禁暗歎,不爭如她,一旦可爭,也難免落俗到算計恩寵……
“阿孃?”
沈氏回神,乃笑:“汝之寵遇,事關陳氏,我自然多加留心。”
陳氏頷首,哼笑道:“聖人不罪宇文皛,皇后威信盡失,必不敢再插手六宮,我們可盡情歡愉。”沈氏聞言,頷首微笑。
“殿下,齊王未獲死罪。”侍女急奔入告。
蕭氏踱步於殿,正惴惴不安,聞言癱坐於地:“如此就好。”聞知次子被捕,蕭氏連夜求於沈氏,她果然守信,助其勸諫聖人。而陳婤從來聽信其母,想來也必不再進讒。
侍女扶起皇后,說道:“所幸聖人開恩,不至罪及殿下。”蕭氏頷首,驚聞齊王厭勝,她險些當場昏死。“齊王雖未死罪,失寵已是必然,殿下須為自計。”
蕭氏坐榻良久,乃道:“傳話大明尼,設法勸說高氏母女,務使長孫五娘入宮。”
白鶻立在紫檀架上,悠閒梳羽。阿嶽走來低啐:“爾本畜生,何得專人侍候邪!”無精打采添著水,嘴裡哼道,“我每日喂之,末了阿茉受寵,真不公也!”想及此,阿嶽忽起一念,張望四周,遂解玉球紐。白鶻失了束縛,歡快飛走。未免人疑,阿嶽又去告於阿茉:“茉姊,雪凰飛走了!”
阿茉正在案前計畫過冬事宜,聞言轉去廊上,果見鳥架空空,張目四看,雪凰已飛出院,呼之無果。“若失雪凰,五娘恐會傷心。阿嶽,汝速去逐之。”阿嶽雖不情願,卻也只能領命出門,暗悔不該一時意氣。
許因重返自然,白鶻穿林疾飛,肆意歡叫。阿嶽疲於奔逐,未察哨聲細細。翻過山丘,來至一片深林,竟不見白鶻蹤影。阿嶽頓步,察看四周,只見落葉堆積,陰風來襲。
阿嶽忽覺恐懼,轉頭欲走,卻見身後立有兩人,少年所抱者,正是白鶻。“蹲守多日,汝終於出宅了。”少年手撫白鶻,啟唇笑道。
阿嶽預感不妙,驚慌問道:“汝是何人?”
向海明交鶻隨從,趨步至前,居高臨下說道:“汝勿多言,只須答我:此鶻得之何處?”
阿嶽驚懼不已,連忙答道:“白鶻入宅,五娘得之,遂養於家。”隨從拔刀相喝:“五娘何許人?速速說來!”
向海明抬手止向隨從,問道:“除了白鶻,有無其他物事?”
阿嶽回想,連道:“奴記有書信一折。”
向海明眼睛一亮:“書信何在?”“信為五娘所有,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