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話·上 君子至止(第1/4 頁)
婢女呆坐窗前,托腮凝著琉璃瓶中的荷花,一動未動。
“為何失神?”阿芙坐近來,笑問。
阿茗驚之,復又看花,喃喃嘆道:“荷花真美!”
阿芙嗤笑:“荷花雖美,至於驚怪乎?”
“我所怪者,二郎豈會置花於室?”
阿芙亦惑:“確實反常。”
“是也!二郎惡於花粉,故你我不敢飾之,阿凌每戴鮮花,徒堪羨耳!”阿茗無奈嘆道。
阿芙連忙作噓:“切勿怨言,若為二郎聽去,仔細受打!”
“此處無人,我只說與爾聽。”阿茗笑道,“汝豈不羨阿凌乎?”
阿芙神色一黯,繼而正色:“再勿胡言。”
阿茗豈會聽勸,向天長嘆:“娘子皆愛花也,身為二郎侍婢,妝飾卻最素,嗚呼哀哉!”
“阿茗……”阿芙連拉她衣袖。
“爾目不適乎?”阿茗見她眼皮連跳,疑惑不解,順其目光回看,正是二郎立於身後!阿茗伏地長拜,不住顫抖,心裡卻在乞求:或踢或打,悉聽郎便,只求勿傷臉……
世民望一眼荷花,問道:“娘子皆愛花乎?”
阿茗連忙點頭,揣其言下之意。其一,二郎橫眉冷目,把玩刀子:“既是如此,爾作花子如何?”阿茗大驚,連忙捂臉。其二,二郎慈眉善目,法相莊嚴:“既是如此,爾等每日飾花,美過三娘婢!”阿茗捂住心口,感激涕零。
世民端詳瓶中蓮,態若美人,確實可觀。原來娘子皆愛花,難怪……嘴角揚起微笑,脫口吟道:“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誦及此,忽覺怪異,乾咳一聲,尷尬轉身。
阿芙目送郎君出門,正自納罕,卻見阿茗一臉痴狀:“二郎對我笑了!”
阿芙白她一眼:“二郎對花而笑,切莫自作多情。”阿茗洩氣:“二郎稱之美人,人不如花也,嗚呼哀哉!”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此懷人詩也,二郎為何念之?”“寤寐無為……”阿茗恍然,“我知也,二郎失覺晚起,故而念之。”
阿芙嗤笑:“二郎每入臥輒眠,因何失覺?每聞雞而起,今何晚之?”“涕泗滂沱……二郎哭了一宿?”阿芙橫她一眼:“可否不歪解?”阿茗哼道:“姑且聽爾解之。”
“二郎必有心上人也。”
阿茗大驚:“是耶?”繼而猜測,“獨孤四娘乎?鄭三娘乎?”“我所憂者,非此二人。”“其他小娘子也罷,人善就好。”
阿芙一臉憂色:“詩中美人非指娘子,而是男子……”怪道二郎疏於娘子,阿茗失聲尖叫:“二郎有龍陽之好乎?”
阿芙大聲噓道:“切莫宣揚之。”阿茗連忙捂嘴,繼而問道:“誰家郎君?”
“二郎與誰最近?”見她若有所思,阿芙緩道,“自回京,二郎時與長孫四郎去信,昨日出門,亦為見之……”
阿茗頻頻點頭:“此話有理!然還有一人。”“誰也?”“長孫五郎,”阿茗說道,“二郎昔暱之,記否?”
阿芙頷首:“是也。昔在樓煩,二人魚雁往來,後未來書,二郎怏怏不悅,動輒怒責奴婢。”“那長孫五郎美似嬌娘,我見猶憐,況乎二郎?”阿芙哼道:“故爾時窺之。”阿茗一臉羞色:“尚美之心,人皆有之……”
林間小道沿著綿延溪流蜿蜒曲折,潺潺溪面之上,倒映著兩個人影,漾出花花綠綠的波紋,好似丹青雜繪。
“阿慕,爾速之!”小娘子催促婢女,抬腳踢飛一石,及追上,又踢走,反反覆覆,樂此不疲。
阿慕緊了肩上包裹,趨至小娘子身旁,眉間憂色益重:“雲娘,我們私出家門,太夫人會否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