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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長老道:「你們再到地牢去看看,倘若那要犯確然仍在牢中,我……哼……我鮑大楚給你們三位磕頭賠罪,自當立時給你們解了這藍砂手之刑。」黃鐘公道:「好,請四位在此稍待。」當即和禿筆翁、丹青生走了出去。令狐沖見他三人走出房門時都身子微微顫抖,也不知是因心下激動,還是由於身中藍砂手之故。
他生怕給屋中四人發覺,不敢再向窗中張望,緩緩坐倒在地,尋思:「他們說的什麼教主,自必是號稱當世武功第一的東方不敗。他命江南四友在此看守要犯,已看守了十二年,自不是指我而言,當是指那姓任的前輩了。難道他竟已逃了出去?他逃出地牢,居然連黃鐘公他們都不知道,確是神通廣大。不錯,他們一定不知,否則黑白子也不會將我錯認作了任前輩。」心想黃鐘公等一入地牢,自然立時將黑白子認出來,這中間變化曲折甚多,想來又希奇,又好笑,又想:「他們卻為何將我也囚在牢中?多半是我和那姓任的前輩比劍之後,他們怕我出去洩漏了機密,是以將我關住。哼,這雖非殺人滅口,跟殺人滅口也相差無幾。此刻他們身中藍砂手,滋味定然極不好受,也算是為我出了口惡氣。」
那四人坐在室中,一句話不說。令狐沖連大氣也不敢透一口,和那四人雖有一牆之隔,但相距不過丈許,只須呼吸稍重,立時便會給他們察覺。
萬籟俱寂之中,忽然傳來「啊」的一聲悲號,聲音中充滿痛苦和恐懼之意,靜夜聽來,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令狐沖聽得是黑白子的叫聲,不禁微感歉仄,雖然他為了暗算自己而遭此報,可說自作自受,但他落在鮑大楚諸人手中,定然凶多吉少。跟著聽得腳步聲漸近,黃鐘公等進了屋中。令狐沖又湊眼到窗縫上去張望,只見禿筆翁和丹青生分在左右扶著黑白子。黑白子臉上一片灰色,雙目茫然無神,與先前所見的精明強幹情狀已全然不同。
黃鐘公躬身道:「啟……啟稟四位長老,那要犯果然……果然逃走了。屬下在四位長老跟前領死。」他似明知已然無幸,話聲頗為鎮定,反不如先前激動。
鮑大楚森然道:「你說黑白子不在莊中,怎地他又出現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黃鐘公道:「種種原由,屬下實在莫名其妙。唉,玩物喪志,都因屬下四人耽溺於琴棋書畫,給人窺到了這老大弱點,定下奸計,將那人……將那人劫了出去。」
鮑大楚道:「我四人奉了教主命旨,前來查明那要犯脫逃的真相。你們倘若據實稟告,確無分毫隱瞞,那麼……那麼我們或可向教主代你們求情,請教主慈悲發落。」黃鐘公長長嘆了口氣,說道:「就算教主慈悲,四位長老眷顧,屬下又怎有面目再活在世上?只是其中原委曲折,屬下如不明白真相,縱然死了也不瞑目。鮑長老,教主……教主他老人家是在杭州麼?」鮑大楚長眉一軒,說道:「誰說他老人家在杭州?」黃鐘公道:「然則那要犯今晚剛逃走,教主他老人家怎地便知道了?立即便派遣四位長老前來梅莊?」
鮑大楚哼的一聲,道:「你這人越來越糊塗啦,誰說那要犯是今晚逃走的?」
黃鐘公道:「那人確是今日傍晚越獄的,當時我三人還道他是黑白子,沒想到他移花接木,將黑白子關入地牢,穿了黑白子的衣冠沖將出來。這件事,我三弟、四弟固然看得清清楚楚,還有那丁堅,給他一撞之下,肋骨斷了十幾根……」鮑大楚轉頭向其餘三名長老瞧去,皺眉道:「這人胡說八道,不知說些什麼。」一個肥肥矮矮的老者道:「咱們是上月十四得到的訊息。」說著屈指計算,道:「到今日是第十七天了。」
黃鐘公猛退兩步,砰的一聲,背脊重重撞上牆壁,說道:「決……決無此事!我們的的確確,今晚是親眼見到他逃出去的。」
他走到門口,大聲叫道:「施令威,將丁堅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