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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玉低頭裝作看稿,卻是一個字也看不下去。她心裡亂紛紛的,覺得自己對明月勝的態度非常複雜,複雜得連自己都不能夠把握準確,說不清楚。在她十八年的生命中,她接觸到的男人有父親那樣威嚴謹慎的,有薛暮紫那樣風流儒雅的,有沈沉那樣英武持重的,有冒之賢那樣至情至性的,也有像王千帆和冒之誠那樣年輕熱情、願意為主義為理想貢獻生命的,他們跟明月勝都有極大的不同,無論平凡還是偉大,他們都只是日常意義上的人。而明月勝只是個影子,像他走路時飄飄若遊曳在水面的身形一樣,他只留給她一團似明似暗的氣霧,她伸手要想抓住他的時候,氣霧就滑到旁邊去了。
煙玉想:她是真的愛上了明月勝?她決心跳進這團霧海中暢遊一番,而不懼怕被淹死嗆死?眼前的新聞稿模糊一團,煙玉覺得自己簡直就如渾身著火一樣,說不出的那種炙熱和窒息的感覺。
兩天之後,煙玉又到興商茶園去看明月勝的戲。這回她沒有叫上心碧。女孩子有了自己的秘密,她只想把這秘密悄悄地藏在心底,苦也好甜也好,留著自己寂寞無事時慢慢品味。
舞臺上的明月勝依然流光溢彩,完全不同於煙玉在那個窄小閣樓裡見到的慵懶和漫不經心的男人。煙玉分不清哪一個才是他的&ldo;真我&rdo;,哪一個又是他的故作姿態。不管怎麼說,煙玉現在是甩不開也忘不掉他了。
散戲後,煙玉沒有立刻就走,她躲在茶園對面小煙雜店的卷篷下,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停在路邊的佐久間的軍車。於是,她又一次看見明月勝邊擦著臉上的油彩邊匆匆從後臺小門出來,鑽進汽車,坐到了一臉森然的佐久間身邊。也就在這時,煙玉清清楚楚看見佐久間側過臉去,對明月勝說了一句什麼。明月勝的頭下意識地往後一躲,佐久間卻跟著湊上去,豎起一根毛茸茸的粗大食指,指尖從明月勝的嘴唇上由左至右地緩慢滑過。明月勝微仰了頭,略顯木然地閉著眼睛,彷彿避免看到佐久間的那根手指和那種眼神。
汽車突突地發動起來,嘟地一聲開走了,揚起的灰塵立刻四散,把煙五沒頭沒臉地遮蓋其中。煙玉索性用雙手捂住了面孔,以免別人窺見到她此刻的失態。
明月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煙玉垂下雙手,木然地想。為什麼一次次地在佐久間的身邊看見他?他跟佐久間之間發生過什麼?難道明月勝有把柄抓在佐久間的手上?佐久間毒打他了?折磨他了?凌辱他了?
十八歲的煙玉還太年輕,她無論如何不能理解兩個男人之間會發生的一切,她只是替明月勝難過,為他每次從佐久間那裡出來時的艱難步態。她因憐憫而發生同情,因同情而滋生愛戀。她為他的每一聲嘆息而震顫,又為他的每一個眼神所傾倒。她痴迷地在心中默唸他的名字,只因為這是她潛藏的快樂,她的身心都被這種快樂脹滿了,脹疼了,脹得要爆裂了!
第二天,煙玉決心再訪明月勝。
劇院後臺的看門人還是上次的那個,看到煙玉,慌慌張張出來攔住她,問她是不是來找明先生?煙玉說是。看門人攤著雙手,口氣中帶了歉疚,說是明先生吩咐了,有客來訪一律不見。煙玉一擺臉,拿出記者證給他看,說明她是在執行公務。看門人更有點誠惶誠恐,解釋說先生吩咐尤其不見記者。這一來煙玉便有點生氣,仗著自己是年輕女孩子,似笑非笑地把看門人往旁邊一晾,揚了腦袋就往裡走。看門人無可奈何,也就眼睜睜地放她去了。
煙玉先上閣樓,走到明月勝的那間房門口,抬手敲門。沒有人答應。煙玉試著去推那門,一推竟開了。她的心猛跳起來,稍停一停,壯了膽子走進門去。
空無一人的房間裡飄浮著煙玉所熟悉了的那種溫軟、柔曼和熱烘烘的人體的氣息。門後一排掛鉤,掛著明月勝的幾件戲服,有一兩件是煙五看見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