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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碧先找到薛老爹，把籃子交給他，又湊近去看剛挖的戰壕。那戰壕不過半人來深，兩尺來寬，人蹲下去，腦袋要縮著才將就沒頂。上埝鎮的鎮民幾時見過這玩意兒？也就是照心裡想的，比劃著名田裡挖排水溝的樣子挖罷了。那些拿了皮尺走來走去的保安旅軍官，看著像個懂行的專家裡手，其實也是半瓶子醋，沒有什麼戰壕常識的。他們畢竟不是國民黨的正規集團軍，大規模的戰鬥根本沒有經過幾回，憑著一股仇恨和士氣，暫時地沒把小日本放在眼裡。

心碧正在好奇地四處張望，忽然覺得背後有眼睛粘著。回頭一看，果然不遠處站著全副戎裝的旅長沈沉。心碧不得不走過去，準備應酬幾句。

沈沉問她：&ldo;董太太怎麼也來了？&rdo;

心碧答說：&ldo;有人出人，有物出物，我家裡沒出人，就貼點餅子送給大家當點心。&rdo;

沈沉笑道：&ldo;你家怎麼沒出人？你的兩位小姐是出色的宣傳鼓動人材，起的作用可不小呢！&rdo;

心碧無奈地搖頭：&ldo;女孩子家，在外面瘋瘋癲癲的，不像個樣子。&rdo;

沈沉放低了聲音，對心碧說：&ldo;董太太，請借一步說話。&rdo;

心碧心中忐忑著，跟沈沉往人群外圍走了幾步，來到一處種著越冬小麥的高坡子上。沈沉的戰馬拴在這裡，副官冷如在一旁守著。看到心碧，冷如微微一笑，便主動把韁繩遞給沈沉，自己到高坡下去了。

沈沉轉身對著心碧，鄭重說：&ldo;沈某請董太太來，是有一件事情要拜託。&rdo;

心碧愕然：&ldo;我？&rdo;

沈沉緩緩地：&ldo;我想了很久，只有你才讓我信得過。&rdo;他說罷彎下腰，從馬鞍子裡摸出一個縫好的布袋，掂在手中。&ldo;董太太，你是知道的，我只有我娘這一個親人。我少小離家，很少有機會盡兒子的責任，這些年讓我娘獨自受了不少苦，心裡一直愧疚不安。如今惡戰在即，一仗打下來是死是活，誰也無法料定。我反正是橫下一條心了，既當了軍人，戰場就是最後的歸宿。只是我娘，可憐她孤老一個……&rdo;

心碧眼睛一熱，打斷他的話：&ldo;沈旅長別說了，心碧能懂你的意思。老太太跟我相處一場，我們之間已不是尋常的關係。沈旅長萬一戰場上成仁，心碧一定到揚州接了老太太來，我們一家會為她養老奉終。&rdo;

沈沉深深一笑：&ldo;那就真的是拜託了。&rdo;把手裡的布袋遞到心碧面前，&ldo;裡面是十根金條，我當兵多年的積蓄，留給我娘養老之用。&rdo;

心碧像被火燙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往後一跳：&ldo;不……&rdo;

沈沉仍舊笑著：&ldo;你不替我收下，我又能交給誰？&rdo;

心碧囁嚅道：&ldo;……冷如。&rdo;

沈沉說：&ldo;他也是要跟我上戰場的人。&rdo;

心碧遲疑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沈沉又是一笑：&ldo;這樣吧，權旦請你替我儲存幾日，若沈某命大不至戰死，這包東西便完壁歸趙，可以了嗎？&rdo;

心等只得籲一口長氣，伸手接了布袋，收進懷中。因為怕人多眼雜處有什麼閃失，她不敢在這裡停留過久，匆匆地趕路回家了。

戰鬥是從接近中午的時候開始打響的。當時心碧正揭了鍋蓋用鏟子鏟鍋裡的南瓜飯，一顆子彈&ldo;啪&rdo;地在頭頂上空爆炸。心碧冷不防地受此驚嚇，手一哆嗦，鏟子掉在了地上。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