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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好意思坦白，我出手相助皆有所求，豈是一金二銀就能衡量的。懷中的泥偶緊緊貼著裡衣，被體溫捂得有些暖。這麼多卦，最後不就是得了這麼一個東西麼。

目光所視是夜空。

百餘年前，文武昀或許曾站在天門外，低頭俯視塵間。世間生老病死、喜怒哀樂，與神無關。如今卻如再平常不過的生命一般仰望著虛無。人都是隻有擁有僅有的東西時，才能切身體會它的可貴。

我順著文武昀的視線看過去：&ldo;無星無月，算什麼?還不如早些回去睡大覺。&rdo;

文武昀卻回頭看我：&ldo;封象難道不是在心中?&rdo;

&ldo;哈，大哥，若當真如此，弟弟我豈非是神仙了。&rdo;

&ldo;若非如此，我想不到你為何對我要去京城一事，百不情願。&rdo;

我辯解道：&ldo;自然因為這並非尋常家長裡短。&rdo;弄個不好，就是會掉腦袋的。固然他心中大義乃是天性，為了這種事犯險卻不值得。

&ldo;我倒是頭一回見你這樣情急。&rdo;

我根本沒料到他沉默半天會丟擲這麼一句話來。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文武昀神情柔和了一些，他微微沉思，語句中帶著對過往的回憶：&ldo;我還記得在學堂念書時，領我回去的家丁說母親添了個兒子。我急著回去看你。你被奶孃抱在懷中，不哭也不笑，瞧著頗為老成，不大像是一個呱呱墜地的孩子。&rdo;

啊，我有些尷尬，伸手摸了下鼻子：&ldo;我不記得。&rdo;

文武昀不在意，今晚他似乎格外有興致聊些陳年舊事。

&ldo;奶孃說你氣度非凡，說不準是貴人轉世。先開始我也信了。結果你越長大越皮。與一般紈絝子弟無異。瞧著什麼都不在乎，不上心。&rdo;

&ldo;倒是這一回，竟能瞧見你真情實意的一面。&rdo;

&ldo;……我一直挺真心的。&rdo;

文武昀送了我一個眼神：&ldo;是啊，真心花我的錢。&rdo;

我不說話了。

文大少爺嘆口氣，站起身拍拍我的肩膀，只說了兩個字：&ldo;成吧。&rdo;

然後就走了。

我一個人站在亭中，夜風灌進袖袍，琢磨了半天，也不明白他那句成吧，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烏雲將夜空遮得不露一絲一毫。但即便是璀璨的星河鋪在我眼前，紫薇與武曲兩顆星一旦相遇，我便什麼也看不清了。身處漩渦中心的人，總是覺得風平浪靜，不知周圍是如何波濤洶湧的。

我一直在等著他們兩星交匯，看命運既定的時刻，到底會發生什麼。是否能給個明明白白，將那些我們看不清的畫卷鋪展開來。

但那一刻真的到來時，卻又忽然不大想看。

於仙而言，生命不過是彈指一瞬，一個輪迴，一個終點和新的起點。即便仙靈消散於天地，也算不上真正的消亡。我向來覺得對他們來說，是談不了人情世故的，因為他們活得實在太久，見的太多，穩如老狗。凡人的彎彎繞繞，他們無心計較，任其來去。

凡人實在脆弱，同僚多心存憐惜。然後就栽在這上頭。

原來呆在人間十八年，終於還是將我那顆鐵石心腸，磨得七零八落了一些。

我掏出那個泥偶。它神情嚴肅。或許是因為上頭有謝容的仙力，就算他此刻不在我身邊，我卻總覺得他沒有走一樣。伸手摸了一摸，還是忍不住自言自語，就像與他在說話：&ldo;謝容，你說，這世間未知的事，會是我們想看的那樣，還是不想看的那樣?&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