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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樂合緩緩喝了一口酒,陰森道:「是啊,我這位弟弟真是前途無量,我都開始後悔放虎歸山了。」
孫掌櫃笑道:「人家搭船去潮海了,接的可是朝廷的活兒,今非昔比嘍。」
樂合微微一笑,目光陰鬱。
當初買兇在金水山劫殺江縱樂連,居然沒有得手,讓他多活了兩年。
這回可不能再放過這個好機會。
——
商船沿著金水河溯流而上,天氣尚好,甲板微微搖晃。
樂連站在甲板上扶著船沿眺望一望無際的金水河,河水清冽,水草遊魚飄搖嬉戲。
江縱背靠桅杆,抱著雙臂坐在甲板中央,臉色發白,呼吸都變得滯澀難耐。
「哥,哪難受?」樂連端來一杯茶水,蹲在江縱身邊,耐心地餵給他,掌心按在他額頭上試了試,似乎並未發熱。
江縱努力深深呼吸,卻只要聞到淡腥的水氣就感到頭暈目眩。似乎從四面八方湧過來腥鹹的海水,淹沒他,冷凍他,無孔不入地把他的口鼻肺腑全部灌滿,船身微微搖晃,便感到似乎要觸礁傾倒,江縱忍不住把手背在身後,緊緊抓住桅杆,好讓自己從溺水的恐懼中掙脫出來。
樂連見他臉色越來越蒼白,擔憂不已,不住地問:「要回船裡歇歇嗎。」
江縱勉強搖頭:「不用管我,我就是有點怕水。」
樂連驚詫:「你之前怎麼不說?」
若是知道江縱在船上不舒服,樂連寧可一個人獨自去潮海,也絕不會同意江縱上船的。
「我、從前不怕水。」江縱疲憊地合上眼睛。
他前世乘的船比旁人走的路還多,無論多麼顛簸也從無不適,可如今他一見一望無邊的水面,一踩在腳下無根的甲板上,難以遏制地想起前世在海中溺斃——
腳下的船支離破碎漸漸沉沒,瘋狂的搖晃幾乎把五臟六腑全攪勻了,黑暗中無邊無際的腥鹹海水,一個個吞沒身邊每一個活人,耳邊是洶湧的浪濤聲,悽厲的慘叫聲,那是江縱第一次感到無助,極度的懼怕和恐慌。
「縱哥,縱哥!」樂連把意識模糊的江縱抄著膝彎抱起來,江縱蒼白的手緊緊抓住樂連的衣襟,攥得骨節僵硬發疼。
江縱徹底昏過去,軟在樂連懷裡。
前世那個最黑暗的時刻,彷彿也有這麼一雙手抱著他,用溫熱的胸膛溫暖著他漸漸冰冷的身體,他那時已睜不開眼睛,五感都漸漸從軀體中剝離,隱約聽見那人的嘶吼,絕望而心痛。
他似乎是在那人懷裡徹底斷了氣,與前世人間再無瓜葛。
第三十一章 潮海
甲板上稍微有些混亂,樂連匆匆抱著江縱鑽進貨船內室中,敲開了隨船的雲遊醫人的臥房。
樂連的態度忽然比見了侯爺還恭敬,甚至向那位德高望重的雲遊醫人低了低頭:「雲行先生,我哥不大舒服,您勞駕替他瞧瞧。」
雲遊醫人得體微笑,放下筷子,挽袖給江縱診脈。
雲行先生垂著眼瞼,側臉溫柔寧靜,聽說已近不惑之年,但保養得宜,看得出年輕時是位美人。
他卻不是面上瞧起來那麼好惹的。
這位雲行先生醫術精湛,足以活死人肉白骨,卻極其任性,若求醫的態度恭順,他心情好了便如春風和煦,心情不好便任你生死由天,歷來不論富貴強權,只要強迫他行醫,必然暴斃街頭,死了都不知是誰出的手。
樂連也對這位行跡神秘的雲行先生有所耳聞,先生願意搭他的貨船算是賞了他面子。
雲行先生診罷脈,擦了擦手,緩緩道:「無甚大礙。只是過於恐水罷了,我還未見過如此恐水嚴重的病人。」先生抿唇微笑,「普普通通的溺水都無法造成這般嚴重的驚嚇,他像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