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夏風鳴蟬,杜娥迷離(六)(第1/2 頁)
早起聞雀鳴,悠然向山行。山行數里甘泉流,溪邊冷悽清。
倒不是刻意前來,只因為多日操勞需要稍稍放鬆。早起不是去門口看有沒有賣地的農民,杜安菱東西亂轉到了後山深處。
這裡倒是有采藥人踏出的路。
竹林幽靜,清流源長,卵石河灘被陽光照射久了,顯得有點發白。看向下游,溪流轉了個彎後遇到一面懸崖峭壁,在那裡鑿出一方洞穴。
高十餘丈,寬三丈多,望去漆黑不知深淺,嫋嫋水霧升晨光。
杜安菱心中欣喜,意谷向前過了清溪,卻苦於過河或許會沾溼鞋襪衣裳,又警惕步入密林太深生來兇險,無奈只能轉頭回去。
回去?始終是會再來尋訪河源。
杜安菱這麼想著,目光順著長溪望去。
山谷深,清溪長,兩岸綠樹蔥蘢。天光下遠山如畫,晴空中直插白雲。
算了,不是她久留的地方。
……
又回到自家宅院,杜安菱捶著痠痛的腿,斜靠在案頭看著書。
書是自己從京師帶回來的,薄薄一本,是京中一著名才子的詩集。
詩集裝幀很普通,一條棉線穿過二三十張薄紙,像縫合布匹一般將詩集合為一冊。詩集翻多了,棉線有些磨損,書頁上也有了缺口。
這部詩集,封皮上寫著個“太陰集”。
太陰集?
不錯的,這寫詩的詩人就有個名號叫“太陰居士”。
話說這太陰也是個神人,詩詞在京城裡流傳甚廣的。他慣用的意象中有許多從不曾在從前的作品中出現,他獨特的詞風獨領一代風騷。
時人評論他“好詩文,習刀槍”,端的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
可就是這麼個人物,在十年前就銷聲匿跡了。沒有人知道他在哪,甚至有傳言說他已經在一次比武中喪生。
不過杜安菱知道這只是傳言,她見過他,僅僅五年前。
杜安菱嘴角蕩過微不可查的笑意,隨後是濃濃苦澀。
有些往事,不提也罷。
他或許也是厭棄了這世間罷,不然,為何要歸隱山間?
可一泓寒泉只滋潤得了山谷中那一方天地,山外江河中依舊泥沙沉浮。
眼角淚水模糊了几案那頭杜瑜若的身影,恍惚間好似舊時。
……
舊時嗎?
杜安菱放下手中詩集,心緒收回後繼續看著面前稚子——他來,應該是前邊有事。
“孃親,又有人來賣田了,陸姨不敢定奪。”
果然是這樣的事,杜安菱起身移步。出了垂花門往左拐,廂房裡兩條長凳上各坐著陸紅花和來人——那邊的農人顯然是賣田的。
杜家掛出去的招牌還是很誘人,良田一畝七兩銀子足以支撐普通人家數年,哪怕是不太好的地依舊可以賣到一畝二兩半,比平常的地價都高了些許,更是勝過那些刻意壓價的地主要好太多。
村裡人雖嫌棄住在屋裡的人,卻從來不會嫌棄金銀。
這幾年時運艱難,各家各戶都沒有多少餘糧,日子過得一家比一家緊。
小村地勢雖高,依舊有三成土地被倒灌入溪流的洪水波及——村口那幾戶的田產更是淹了個乾乾淨淨,更別提下游那村裡甚至沒有半塊乾的田地。
然後,青黃不接中聽得新搬來那戶重金買田的訊息。
於是這幾天,陸續有村人帶著地契過來,又捧著花銀和銅錢回去。
杜安菱也買下了近百畝田地。
近百畝啊,足足有二三十戶人來過。她被迫跑了趟縣城,兌去身上近半的銀票,終於擁有了這片過去期待已久的田地——而兩個村莊中五分之一的農民也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