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夏風鳴蟬,杜娥迷離(五)(第1/2 頁)
日暮山林晚,四處雀鳥啼。
向荒草中撒去吃剩飯粒,杜安菱看著那些個只是退後三尺而又並沒有飛走的麻雀。
麻雀謹慎,向前跳三步,遇著風動荒草又退了一步。一隻膽大的麻雀沒有退,不一會遠遠領先。
它歪頭看一眼撒飯粒的人。
撒飯粒的人轉過頭看它。
下定了決心,麻雀一躍而起,下拍雙翼加速向前,喙尖叼起離杜安菱最遠的飯粒,空中一個急停和轉身,退到那邊屋頂。
杜安菱微笑。
麻雀停住不動。
然後聒噪響起,整群麻雀一下撲過來,二三十個聲音吵鬧起伏,它們完全不再有顧忌。
杜安菱蹲下身,看著那爭搶吃食的小鳥歡騰。也沒什麼好看的,可就是想看。
忽然一聲刺耳的啼叫想起,所有鳥雀驚飛,回落時已經是對面屋簷。
杜安菱回過頭,斜後方有陸紅花有些僵住的臉。
“夫人心善,紅花不慎驚飛了麻雀。”主人的目光讓陸紅花急忙退後,多日相處令她言辭大異於從前。
杜安菱沒有責怪,卻微微皺眉。
“我沒有責怪,妳也不要整天事事抱歉,我也不是那樣可怕。”
“同是淪落人,何必糾結身份之差呢?”
……
聞此,陸紅花心頭一顫。
同是淪落人,主人淪落?怎麼看也不太像。
主人會琴,經常一曲沁山林;主人愛畫,不時一畫繪千山;主人懂文,曾經一詩飄逸;主人有錢,近來大舉購田。
她什麼都不缺,就連子女也有——杜瑜若顯然是未來的才子,一樣是能文會書的。
所以,又如何淪落了?
陸紅花猜想這緣於主人的過去——她姓杜,不知名,自己也從來只是叫她一聲“夫人”。
難不成她也是名寡婦?不太像,哪有寡婦帶著夫家的孩子出來獨居的?
那這孩子是私生的?
陸紅花不禁想起過去聽過的傳聞,其中之一也是和“私生子”有關的——可這一說辭只是那鄉人議論中的一種,只是偶爾聽到的陸紅花曾經不屑一顧。
不過是猜測罷了——難道猜測是真的?
那主人也是那逃出來躲避的大家千金——陸紅花又覺得不像來。
哪個富家千金身邊沒有一兩個忠僕?沒有忠僕輔助,一女一幼怎能逃出世家屋院的圍牆?
主人的身份有些撲朔迷離了——耳邊卻傳來一句“想什麼”。
是主人在問。
陸紅花被嚇到了,接下來卻是釋然。
是啊,自己在想什麼呢?
吃得飽飯,又過得安穩,誰管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呢?
……
可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問題。
“是不是想清楚我的身世?”看著陸紅花那表情,杜安菱猛然意識到自己那句“同樣淪落人”中的其他含義。
“我比妳還要不堪。”
杜安菱語句中聽得出的落寞。
陸紅花驚詫了,比自己還不堪?又有什麼比一個“剋夫”更加不堪的?難不成是未出閣就生子?自己已經否定了那種情況!
只看見杜安菱微微搖頭,眼底的落寞化作對當年的追憶。
“知道我的過去,妳會嫌棄?”不過,依舊又一絲警惕。
“紅花哪敢嫌棄夫人!”陸紅花惶恐。
“希望如此。”杜安菱苦笑。
然後,是她的敘述。
“我曾經是一位倡女,在京城的春月樓。”
……
娓娓道來,杜安菱的故事讓陸紅花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