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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燁點頭:「那個年代玩樂隊,很酷很新潮,但也很難。」
高策舉起一隻手指,對盛夏說:「那時候一個樂隊要做下去有多難,你根本無法想像。所有人都必須再做一份別的職業來養著樂隊,養著夢想,養著自尊。我現在想一想,都不知道那會兒我們是怎麼熬過來的。」
時燁拿著酒,突然笑了下,但沒接話,只喝了口酒。
「青春期,一個個脾氣臭得要死,有幾年三天兩頭說解散。」回憶起往事,高策表情變得柔和了些,「我試圖說服他出唱片很多次,很多次,我說我捧你,我傾家蕩產捧你,你一定會紅,我簽你,我把你捧到大紅大紫。我知道時燁一定會紅,那時候我幾乎是肯定的,他一定會紅。但這小子不樂意,我知道他只是喜歡漂著,喜歡彈吉他,喜歡把人比下去,說別人菜,說別人垃圾,喜歡被別人認可。」
盛夏聽得很認真。
「就是那時候,謝紅跟我說她想把酒吧賣了,她說她想去別的地方看看,去過別的生活,去幫助別人……我們大吵一架,那時候我固執,她也固執,鬧得不可開交。」
「我覺得她犯蠢,她覺得我虛榮。」高策搖搖頭,「酒吧做不下去了,分帳的時候都鬧得很難看,算是撕破臉了,時燁知道。那時候我太需要錢了,我就是想做出點什麼來,證明給她看我能把大家眼裡小眾的東西推向市場,證明這東西可以賺錢,證明做這個能讓我們有好的生活,證明我們可以成功。」
「飛行士發第一張專輯的時候,我問過時燁。」高策點了支煙,「我問他,如果你永遠不會紅怎麼辦?他回答我說,他這輩子只會彈琴寫歌了,不會再做別的。我其實當時覺得很可笑,因為我像他那麼大的時候也那樣想過,但我失敗了,所以我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他比我強。」
「我能預料到他們會紅。時燁的吉他封神,肖想年輕時打鼓的現場錄下來你都不用修音,鍾正是高材生,聰明又有想法。最難得的是他們的形象那麼好,萬裡挑一,飛行士不火誰火?」
「他紅了,跟我想的一樣。紅到……」高策眯了下眼,「紅到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層次。圈裡圈外倒是開始噴他們了,說他們開始撈錢,做的歌越來越沒靈魂,哪裡還是樂隊,明明就是偶像天團。」
盛夏本來想反駁,但面前的高策把杯子裡面的酒一口喝完,突然對時燁道:「燁子,你還記得謝紅是怎麼跟我們描述她的理想的嗎?」
「當然記得。」時燁點頭,「她說她是小地方出來的,知道農村裡能玩的東西少,精神物質都很貧瘠,而精神貧瘠是最為可怕的一件事。她說很多小孩子在青春年少的時候沒事情做,就在遊戲廳撞球室裡面浪費時光,甚至會去打架,飆車,吸毒,犯罪,擾亂社會。她想填補那種貧瘠,因為她認為搖滾樂本質是會給人力量的,如果用音樂代替腐朽的東西,能給更多人一個精神寄託,她也希望搖滾和音樂能成為一個健康的情緒出口。她還說過,自己一個人或許沒辦法改變很多,但力所能及地去試試看,去推廣,去邁出一步,總會有一兩個人會被改變。」
盛夏點了下頭:「這個我深有感觸,紅姐是對的。如果我小時候沒有聽到那些歌,開始學琴,那我的人生大概也會不一樣。」
高策看著面前的酒杯,突然沉默了。
他開始一言不發,看著那杯留給謝紅的酒發呆。
這一晚他們清醒又不清醒,說什麼,做什麼都不受控制,譬如高策的沉默,和此刻沒法掩飾的落寞。
他在想什麼?好像也不太重要了。
時燁從吧檯裡走出來。他本來想拉著盛夏走掉,把空間留給高策。但盛夏扯了扯他的袖子,又指了指舞臺,說:「時燁老師,我們唱首歌給紅姐吧。」
時燁跟店裡的吉他手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