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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夜晚,陳敬喜歡拉上彥清一起和外公絮絮談天,說他們頭頂的烏桕樹寓意著深刻的思念和惜別。
陳敬想,這裡會不會承載了人們最沉重的懷念與遺憾呢?
過了很久,陳敬看雨勢漸大,溫柔地輕聲道,「外婆,雨下大了,我們回去嗎?」
外婆戀戀不捨地又看了一眼,陳敬牽著她緩步離開墓園。
陳敬將外婆送回四合院後,去了伊甸園。每次他心緒不寧時,就會去伊甸園蹭鋼琴。鋼琴是他最後的慰藉,也是他的發洩。
陳敬先是彈《小星星變奏曲》熱身,隨即彈激昂悲壯的貝多芬。曹岑東每次聽到陳敬的琴聲都不住感慨,陳敬不愧是國際鋼琴演奏家陳晟語的獨孫。
曹岑東趁陳敬歇手,淡淡問,「今天去給你外公掃墓了?」
陳敬點點頭,「昨天還去看了我媽。」
「我看你現在平靜了很多。」
陳敬笑了笑,沒有回答。
當時的他只是犯了個錯——像個平常人一樣,渴望來自父親的愛。所以,他才會那樣歇斯底里,頹靡不振。
曹岑東在認識陳敬的這幾年裡,聽陳敬一點點倒豆子似地、偶爾提些他家裡的事情。
曹岑東能從陳敬的生澀和彆扭裡聽出,他不常——不,應該說是,幾乎沒有和周圍人講過這些,只是沉默而孤獨地承受著。
國際演奏家,當代知名畫家,雄霸一方的企業家,父系是名門望族陳家。這些在各自領域裡聲名斐然的公眾人物,在各類報導裡,都甚少提及自己的隱私和家人,和媒體相安無事。
曹岑東能感覺到,他們花了很大功夫保護陳敬。可惜的是,他們只擋開了鎂光燈,卻沒能保護陳敬的純真。
世俗眼光來看的富裕、榮耀、權力、地位,卻像枷鎖一樣牢牢禁錮住了他。
陳敬合上琴蓋,「我上週去聽了安龐的演奏會。」
曹岑東聳肩,「那很好啊。」
「看著安龐,我覺得自己太糟糕了。」
「糟糕?」
陳敬仍坐在鋼琴前,用手心觸控心跳,平靜地看向曹岑東,「我感覺彈鋼琴時,這裡是一片死寂。安龐不是這樣的。」陳敬垂眸,輕聲道,「外公也不是。」
陳敬好像突然明白了陳鶯年輕時的感受。
陳鶯作為陳晟語的獨生女,沒有在眾望所歸的期待裡繼承陳晟語的衣缽,而是另闢蹊徑拿起了畫筆。
陳敬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以為這只是陳鶯個人的興趣和選擇。直到陳鶯抑鬱症復發,陳敬才知道背後的真相。陳鶯在年輕時確診過抑鬱症,是因為鋼琴,因為周圍人嚴厲的期待,因為她孤注一擲的自尊。
陳晟語早早退休,歲月靜好地陪伴家人,領著陳敬啟蒙。外界猜測,這位天才演奏家也許是乏了,而陳敬想,外公是想補償。
補償他未能陪伴的家人,也是變相地補償陳鶯。外公對陳鶯有愧,因此他從未對陳敬的成長有過多幹涉,也勸阻下了陳敬的爺爺陳廉恭的插手。
陳敬想起趙餘徵在電影節上說的話,淡淡想,他們這一代人……從來沒有真正離開過上一代人輝煌下的陰影。
週日,簡默上午就來了四合院。
結束後,陳敬疲憊地抻了個懶腰,自覺收穫頗豐。簡默倒還精神奕奕,對高強度的學習習以為常。
簡默替陳敬厘完疑問的思路,把黑色中性筆輕輕放下,狀若無意地問,「陳敬,我能不能向你許一個小小的願望?」
陳敬從簡默寫的演算中抬頭,「你想要什麼?」
「我想……聽你彈鋼琴。」
在離開隴城後,某個偶然的契機讓簡默發現,陳敬就是tepo上的音樂人c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