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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印象裡的商阿姨,大多數時候都處於昏睡的狀態,偶爾清醒,要麼神思放鬆地發愣,要麼歇斯底里地喊叫,鮮少會有意識清醒的時候。
這是十七年前,她和季商一起墜樓摔出的後遺症。
當時商琴一度成為植物人,無法清醒,而面對高昂的醫藥費,和一個半大小孩,季家的親戚幾乎躲了個乾淨,桑榆這才把季商帶回去養著。
那時候桑落還小,不太記事兒,具體的情況他並不清楚,畢竟桑榆從來不會和他說這些,而季商這個當事人又因為傷到腦子,記憶出現偏差,或者說是下意識遺忘了這些記憶,無從說起。
直到兩年後,商琴奇蹟般地睜了眼。
醒是醒了,但意識依舊模糊,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成了個精神病病人。
後來經過漫長的治療,她大概是記起了一些事兒,能認出季商,也知道桑榆,但因為情緒依舊不夠穩定,常年住在醫院裡。
桑榆每次帶季商去醫院看他媽媽,都會避開桑落,不帶他去。
桑落那個時候對醫院有所牴觸,不去也就不去。
直到他十歲那年,季商生日那天,他在家裡準備好了蛋糕,但一直到天黑都沒等到季商回來,正好那天又下了雨,桑落擔心會打雷,便跟著要去醫院送晚餐的鄰居一起去醫院接季商。
那是桑落第一次看到季商的媽媽,身材瘦弱,神色憔悴的婦人安靜地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的雨,季商站在一旁給她削蘋果,如果桑落沒有突然出現,這幅畫面或許會一直都是靜謐的。
起先見到桑落,商琴沒有太大的反應,直到桑落喊季商回家,拉著他要走的時候,商琴忽然出手,用她瘦骨嶙峋的五指抓住了季商,問他要去哪裡。
桑落理所當然地說「回家啊」。
像是才發現桑落的存在一樣,商琴猛地轉頭看向他。
畢竟是親母子,商琴有著一雙和季商很相似的漆黑眼睛,但她的眼睛是空洞無神的,漆黑的眼睛嵌在她那張憔悴如白紙的臉上,目光如炬地望過來,有股說不出的驚悚感。
桑落心頭一顫,到唇邊的一聲「阿姨」被嚇了回去。
沒等他緩過神,面前的女人便突然開始尖叫起來,聲嘶力竭地喊出混亂的惡毒之語。
桑落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又無力地抓緊季商的手臂。
季商顯然也被嚇得不輕,和桑落一樣呆愣著。
直到商琴張牙舞爪撲過來,一巴掌抽在桑落臉上的時候,他才猛然回神,轉身把桑落護在懷裡,用後背替他擋下了後續的攻擊。
等到護士衝進來給商琴打了鎮靜劑,桑落還處於受驚之中,耳邊似乎還迴蕩著那種近乎撕裂耳膜的喊叫。他委屈地流淚,淚水淌過捱打的臉,火辣辣地疼。
季商哄他,代替媽媽跟他道歉,桑落卻還沒有回過神,口不擇言說商琴是瘋子,喊季商走開。季商也生了氣,說不讓他來,他非要來,就是活該。
於是兩人吵了架,那應該是他倆第一次都被對方氣死,吵得面紅耳赤,並且冷戰了三天。
直到第三天,生日蛋糕到了最後的保質期。
桑落抱著蛋糕,故意別彆扭扭地在季商旁邊說「生日蛋糕再不吃都要壞掉了,好浪費呀,我存了好久的錢才買的呢」之類的話。
季商哪兒能看不出他這是在求和,氣消了也就借著蛋糕的由頭踩著臺階下了。
兩半大小孩一邊吃蛋糕一邊互相道歉,和好如初。
等到桑榆出差回來,聽說桑落跑去醫院還捱了打,她嚴厲地斥責了桑落,三令五申讓桑落不要再去醫院,更不要靠近商琴。
桑落捱了打,那幾天又常常做噩夢,的確是不敢再去了。
可那畢竟是季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