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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湛波不像水鄉槳聲裡泡出來的男人,他是蕩平風波、熱血滾燙的英雄。
孟舟第一次見到於湛波,也是紫薇花落的夏天,打老師的罪名壓在頭上,他被迫輟學,沒有學校要他,姐姐雖然還在讀書,日子也不好過,媽媽為他倆心力交瘁,沒多久去世了。
他恍恍惚惚走上紫薇街,像條野狗蹲在路邊,看他曾經的同學們、小弟們打鬧著上學。夏天一過,他們就是高三了,大家都在討論高考,討論報什麼學校,複習計劃,討論觸手可及的未來。
那條飄散紫薇花的街,像一條紫紅色的河,他在這頭,同學在那頭,涇渭分明。
孟舟忽然惱火,為什麼爸爸要給他取名叫「舟」?他根本渡不過去,哪來什麼未來?
是他害死了媽媽。
這之後他從家裡消失了,沒日沒夜地找人幹架,他躲著孟橫,不停地流竄,奔跑,揮拳。
沒錢花,就去搶那些敲詐學生的混混,揍得那些人現在看見他都躲,沒地方住,就和乞丐搶地盤。
他成了這條街臭名昭著的惡犬。
看什麼都不順眼,活也活得沒意思,可又死不成,他還有姐姐。如果他也不在了,只剩姐姐一個,她一定會把責任都攬到她身上。
可孟舟知道,錯的是他,是他命太硬、太獨。
十歲生日的時候,家裡和爺爺那邊還很親,爺爺喜歡大排場,在市裡的大酒樓擺宴席,為親孫子慶生,老人迷信,還找大師給孟舟算命,說要討個彩頭。
誰知大師說,這孩子天煞孤星,花團錦簇都是過眼雲煙。太沒眼色了,飯桌上大人們臉色都不太好看。十歲的孟舟正是唯我獨尊的年紀,哪信這個?他甚至聽不大懂那些文縐縐的用詞。
哪知道後來先是和爺爺鬧掰了,後來爸爸病逝,姐姐遇到那個姓秦的,再是媽媽……
不信也得信了。
從十歲到十七歲,孟舟始終想不通、解不透命運這道大題,只能粗暴地把所有東西連綴成因果關係,得出一個簡單的答案,那個大師說得沒錯。
青青紫紫的傷痕疊傷痕,像年輪一樣記錄他那個狂亂的夏天,這些簡單粗暴的刺激,讓他的神經不至於完全壞死。
三伏天,孟舟被一夥人堵在巷口,懶抬眼皮,對方呼朋喚友,信誓旦旦說要報之前的仇。
他早不記得那人和自己有什麼仇,也不在乎,打就打,喊什麼口號。那時他打架全憑一股狠勁,沒什麼招術,沒多久就跟落了染缸似的,滿身血汗黏得衣服血色斑斕,又痛又癢,髒得不能看。
在外流浪,衣服髒了,換起來很麻煩的。
孟舟納悶自己怎麼想這樣的小事,身體已經像道風朝那群人衝過去。
然而,風突然靜止了。
一隻大手揪住了他的後脖子,拎他跟拎小狗崽似的,毫不費力。
那是於湛波的手。
他體型偉健,肌肉把短衫撐得繃緊,手上拎著孟舟這麼個半大小子,走路還飛快,步子奇大,又穩健得像百裡挑一的駿馬,昂首挺胸,勢不可擋,彷彿有無窮的精力。
這是人嗎?夸父也不過如此吧?
轉眼,於湛波抓著孟舟離開了那條暗巷,帶他離開了泥潭一般的生活。
再回到這條街時,孟舟有了一個嶄新的身份——線人。奉旨流浪的野狗,還是不愛回家,卻不再到處挑事打架,反倒主動去親近之前那些混混,他把這條街當作自己的新學校,從頭開始收小弟。
而促成這些轉變的人,正是墓碑上那個神采飛揚的警察。
這樣的人,為什麼也會死?
「哇,好帥……」何觀瀾看著於湛波的照片感慨。
這身感嘆叫孟舟從回憶裡抬起頭來,他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