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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他為什麼攪進這趟渾水,怨他為什麼那麼吸引自己。
如果這次他能成功把證據帶出,江星野會願意跟他走嗎?
一個可笑的想法漸漸籠罩他的大腦。
不如就……私奔吧。
帶江星野離開那個毒巢,也遠離警方的視線,到無人知曉的地方去,到滇省人煙稀少的山區去,到那些遠離塵世的村寨,浪跡天涯。
剝去原來的身份,拋下所有的枷鎖,等所有的淡化下來,從頭開始。
再沒那麼多人盯著他,江星野那片黑海,只有他一條船。
「小孟?怎麼不說話了?不舒服?」
老趙的聲音明明很輕,卻宛如驚雷,在孟舟耳邊炸響,他豁然從虛幻的想像中驚醒,對上老趙那張臉。
那是張備受風霜摧殘的臉,刻滿了一樁樁案件留下的痕跡,寫著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堅持,眼睛時常精光熠熠,裡頭盛著的關切卻是不打折扣。
如果於叔沒犧牲,到了這個年紀,他也會是這樣一張臉嗎?嗯,會有點像,但不多,因為於叔可比老趙帥多了。
孟舟按了一下老趙的肩膀站起來,夏日的高溫如有實體,壓在身上,是沉甸甸的重量,他撒謊道:「沒事,昨晚鬧了一夜,沒睡好,我回去再睡個回籠覺。」
老趙點點頭,紅人節那種場合,人人揣八百個心眼,他想想都累:「辛苦你了。」
「沒你辛苦,幹了大半輩子警察,還是個隊長,」孟舟扯起嘴角,「難怪找不到老婆。」
「你小子找抽是吧?」老趙氣得想踹他一腳,可看他臉色恍惚,只好撇下火氣,推了一把金牌線人的肩膀,「少廢話,快去睡覺。」
其實身體並不累,只是情思被攪得翻江倒海,又被太陽燒成一灘爛糊,孟舟心神不寧,匆匆下樓。
拐進長長的紫薇街,躲入紫薇樹下的涼蔭,清風盪來,片片濃紫花瓣遮天蔽日,貼著臉頰斜斜飛過,自由又輕靈。
他停住腳,漫天飛舞的花雨,洗得天地一清。孟舟抬手攬住一片花瓣,瞧著它,不覺自嘲地微笑起來。
他能攏住花瓣,可怎麼攏住一個活人?
什麼私奔,什麼浪跡天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於叔教他的是救人,不是逃跑,不是自我放逐。
雖然江星野最不稀罕他救的。
這人長著一張春水樣的臉,卻不是風吹即倒的美人燈,他從朝他吐口水的村寨走出,早就習慣了暗夜行路,習慣了命途坎坷。
昨夜江星野說,現在是法治社會,雖然半是玩笑話,卻也說明,他比自己想的更清醒。
孟舟笑笑,所以他能做的,無非是陪人到最後一刻,厚著臉皮,做他的導盲犬。
紫薇花顏色穠麗,隨風起舞,只覺快意,不見柔弱之態,彷彿隨處都是它的家園,它的墓所。
東越市的公共墓園,也種滿了紫薇樹。數日後,是於叔的忌日,又下過一場急雨,墓園內,高高低低的墓碑,矗立在同一片濕潤的土地上,紫薇的屍體處處可見,當真是就地埋葬了。
姐弟倆再加一個何觀瀾,都穿一身黑色正裝,前襟別著素淨的茉莉花,徐徐穿過墓群,沿著墓園的坡道向上走。
公墓位於東越市城郊的山上,海拔不算高,但也足以俯瞰市內,於叔的墓就坐落在公墓最高的角落,雖然冷清,卻滿足了於叔守望市民的心願。
之前孟舟還在外飄的時候,掃墓的事都是姐姐操辦,如今回來了,當然親歷親為。眼下不是掃墓的高峰期,墓園裡只有他們三個,只聽得見偶爾幾聲鳥鳴蟲叫,地上水窪碎開又聚攏,匯成三張笑臉。
不像是掃墓,倒像是踏青。
「小舟,叫你買寫些白菊花、白百合,」孟橫早看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