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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自宋時起黃河奪泗入淮,流經徐州往往泛濫成災,有錢的人都來這處城中高地,窮一點兒的就圍著項羽的樓臺建了一圈兒又一圈兒的民居,久而久之,城市中心的雛形就這麼出現了。」
晏淮左靜靜地聽,一隻手觸及泥牆,覆指冰涼。
而倚壁生竹,春深裡青翠得很,戲馬臺的後壁上建著一小塊演武臺,日晷置在上面,而周遭懸刻著不知道是不是天干地支的古字,演武臺有小二層樓高,剛好能順著地勢往下看西邊遠去的牌樓,明清時候的民居在此都保留了下來,瓦頂都被時間洗得褪了色。
此時正好午後一兩點,日色溫遲,終於也讓這些老房子還了舊顏色。仔細看看,隱約能看到每一片磚瓦從裡向外漸變著青黑,大概是年復一年的灶火給它們添了人間色。好幾戶人家裡立著瓦壇,大都缺了一角,應該是被用來裝放醃菜的器具吧,誰又知道呢?地上磚縫間草色煙光殘照,值此處危樓佇倚,望極春愁。
古人不見今時今日的日色,而杜牧之和晏淮左兩個人卻借著那竹林微光慢慢瞧著他們的生活痕跡。
「如果有一天,我們也可以在哪個地方有著這樣的一個家,起火生灶,看日伏山生落,看月東起西去,看每一個季節從頭到末該有多好。」杜牧之呆呆地望著,他已經看見了哪一戶人家裡正生著炊煙。
「嘿靚仔,搞物件嗎?」晏淮左脫口而出,半開玩笑的口氣想揮一揮空氣裡略微沉重的味道,哪知杜牧之突然說了一個字,「好。」
晏淮左如遭雷擊,怔怔地看著身邊的人。
「物件,你好。」杜牧之頭也沒偏,眼裡閃過一絲狡黠,一笑。
晏淮左突然用力把杜牧之摟在懷裡,心跳如擂鼓,杜牧之聽得見,那是心動。胸脯起伏得劇烈,呼吸都已然錯亂,晏淮左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耳邊長風吹過,從懷俄明吹來,吹進故里,也要吹到屬於他們的遠方。杜牧之聽見了,跨越了時間長河的,愛的迴音。
「旅途就是充滿了很多意外,而走在路上的人就是要好好享受這些意外。這叫意外,也是驚喜。」
你是我旅途最大的意外,晏淮左說。
「說了他媽讓你慢點兒開,慢點兒開,你他媽非不聽是吧。」晏淮左罵他。「為什麼你們都不聽勸呢?」晏淮左又在流著淚,朝他嘶吼。
「我見過更好的日色。」
在洲際公路上,在暮靄群壑中,在每一個晨起與暮色裡,懷俄明的山風把這些話都告訴了他。
「杜牧之,會不會有一天你會發現愛情這種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夠躲得了的呢?」晏淮左緊皺著眉頭,月色掩去了噙著的一滴淚。而現在,杜牧之才知道,一語成讖,他避無可避了。
「牧之,牧之……」合谷夕陽下,晏淮左一遍一遍的呼喚著他,一遍一遍要讓他認清自己的心。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那是分別,他沒敢回頭。
「我曾踏月而來,我將踏約而至。我萬裡行山,赴你一面之約。」
「你在哪裡?等著我,我現在就過來。」
於是,晏淮左現在就在他眼前,陪著他,和他一起走過老城的風景。
晏淮左說這一輩子的風景看也看不完,但總得和他慢慢走在路上,看到哪裡算哪裡。杜牧之想明白了,最好的風景,不就是一直陪伴在身邊的晏淮左嗎?
也不一定是要有一個地方,只要晏淮左在,不就都有歸處嗎?
「明天,明天。淮左,我們會一起過好每一天。」杜牧之遙遙地,回了在懷俄明裡晏淮左的問。
綿長又深切的一吻,吻斷了戲馬臺前千年不散的秋。
我有多愛你呢?也不是很多,只不過比昨天更多一些,卻又要比明天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