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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喻又問:「他們為什麼打你?」
其實比打更惡劣,準確來說是羞辱。
「因為我跟他們不一樣吧。」
「什麼叫……不一樣?」任喻遲疑。更瘦小?漢話說得更好?還是怎麼樣?
阿閔表情沉下去默了默,再開口時笑容更大,因為面板黝黑而顯得眼睛愈發明亮。
「因為我喜歡男生呀。」
他喜歡同性,所以被邊緣。地球之上就沒有新鮮事。
任喻在意外的同時,又覺得他說出來有一種無憂無慮的倔強。如果是成年人,或者說在社會摸爬滾打過的人,恐怕做不到這麼坦然。
他們會更容易妥協,更在意別人的眼光,更會用社會的標準去校準自己的標準。
他們早就沒辦法看著別人的眼睛,大大方方地承認——
我喜歡男人呀。
「你多大了?」任喻問。
「19了。」阿閔回答,尾音揚起很高,有點驕傲。
可明明看起來才十五六。
「我太瘦了,又不夠高,看著顯小。」阿閔主動解釋,「但真19了,上個月阿灼哥剛給我過的生日。」
「阿灼?」
阿閔抿著嘴唇不說話了,跨過面前榕樹拱出地面的一截粗壯樹根,泥土裡到處都是植物裸露的根莖,像一張張的網。他又說:「快到啦,我家就在那。」
他看上去很真摯,又或許是他這個人太生動、太真實了,他的螞蚱,他的十九歲生日,他喜歡的人也是男生,他們很有緣分,這一切都讓任喻產生好感。而且這裡離工廠很近,進了村子也許還能打聽到一點訊息。
想到這裡,任喻快走幾步緊緊跟上了他。
許多煙囪在冒煙,圍繞村落的空氣似乎比山上要熱幾度。阿閔家是進村以後的第一間,帶一個樸素的院子,水泥地面泛著白似乎是新砌的,簷下摞著幾捆柴薪,邊緣被昨夜的雨水濺濕了。
方應理看著阿閔推開柚木做的門扉,吱呀一聲響,縫隙一點一點擴大,內裡的暗色被打破了,光影投進去,將空間分割成明暗交錯的樣子。
似乎哪裡不對。但這種感覺很縹緲。有時它源自真實的觀察得到的結論,有時只是源於經歷見聞帶來的假想。就好像登上飛機前,總會有關於墜機的擔憂,但他不會因此拒絕搭乘這種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
可方應理還是下意識喊了一聲。
「任喻。」
任喻抬腿的動作頓住,偏過頭看他一眼,可很快視線又被阿閔吸引回去。
他站在屋裡笑,眼神還是乾乾淨淨的,抬手招呼他們:「阿媽在後面呢,快進來。」
那種感覺好像又散了。
任喻飢腸轆轆,拉著方應理跨進去。
緊跟著腦後砰得一聲響。像是什麼碎了。
作者有話說:
因為某些平臺規定,阿閔的人設我增加年齡到成年了,但其實在我的想法裡,阿閔應該要更小一點,十五六、十六七。所以希望大家能夠視角放得低一點來看,或許更好理解人物的行為。
第45章 騙子
螞蚱,很多螞蚱。在草野裡跳動。
一層一層地撥開草,它們高高地蹦起來,像綠色的水花,濺到臉上,跳進眼睛裡。
眼球處傳來劇烈的痛楚,方應理倏地驚醒了。
這時他發覺痛楚並不是從眼睛裡傳來的,而是後腦勺,被劇烈敲擊過,現在可能破了,或者腫得很高。
他下意識活動了一下腿部和手腕,滯澀冷冽的水流以及割進面板的麻繩纖維叫他瞬間認清了現在的處境——
下半身完全浸沒在水裡,上身靠高高吊起的手腕支撐,繩索的另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