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藍圖紙鶴》(第1/1 頁)
林深最後一次見到完整的陽光,是在跨江大橋合龍儀式上。他站在距離江面268米的主塔頂端,看著晨光穿透雲層灑在銀灰色鋼結構表面,恍惚間覺得這座橋像一隻振翅欲飛的鋼鐵鳳凰。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未婚妻許南星的第七通未接來電。他扶著安全繩往檢修梯方向走,江風裹著春末的溼氣鑽進安全帽縫隙。三個月前他們在這座橋的3號橋墩旁爭吵,她攥著診斷報告的手在發抖:"醫生說最多兩年,你還要不要命了?"
當時他正盯著混凝土裂縫檢測資料,隨口應道:"等汛期結束就做手術。"話音未落就被她扯著衣領按在工程圖上,墨水瓶翻倒染黑了他手繪三個月的橋樑應力分析圖。那些藍墨水像蔓延的血管爬上她蒼白的臉:"你心裡只有這些冷冰冰的鋼筋水泥!"
此刻手機突然響起急促的警報,颱風路徑預報圖上紅色箭頭直指本省。林深抓著對講機衝進指揮部時,總工程師正在摔圖紙:"必須趕在臺風前完成斜拉索張拉!"他抓起安全帽就往鋼箱梁作業區跑,身後飄來同事的嘀咕:"聽說他未婚妻在腫瘤醫院?"
混凝土裡的玫瑰
許南星蜷縮在ct室外的塑膠椅上,盯著手機屏保上兩人在未竣工橋塔前的合影。那是三年前的初夏,林深把安全帽扣在她頭上,金屬搭扣蹭過她耳垂時帶著他的體溫。後來他總說等大橋通車就帶她去冰島看極光,可抽屜裡攢了十二張作廢的機票。
"許小姐?"護士的聲音驚得她手一抖,ct片袋掉在地上。醫生指著片子裡蠶食肺葉的陰影搖頭:"癌細胞轉移速度超出預期,建議立即住院。"她摸著無名指上的素圈戒指,想起昨夜林深在影片裡通紅的眼睛:"南南,等最後36根斜拉索固定完"
醫院走廊的電視正在播報臺風預警,畫面切到大橋施工現場的特寫。許南星突然抓起病歷本往外跑,攔下計程車時才發覺暴雨已經砸在擋風玻璃上。司機聽著廣播裡的避險通知直皺眉:"現在去江心洲?不要命啦?"
橋面上的風速達到9級時,林深正趴在40米高的檢修平臺上調整感測器。安全繩在狂風中像條掙扎的銀蛇,對講機裡傳來總工變調的聲音:"立刻撤離!西南側鋼箱梁出現位移!"他抓著欄杆往下望,看見許南星的紅圍巾在橋墩處一閃而過。
凝固的極光
許南星在傾覆的混凝土攪拌車旁找到林深的安全帽時,救援隊正在打撈第七具遺體。她跪在滿是泥漿的工程圖前,發現他最後繪製的是橋塔抗風振裝置改良圖,空白處用紅色記號筆畫著歪歪扭扭的極光。
三個月後,許南星抱著骨灰盒站在通車的大橋上。晨霧中的橋塔掛著128對斜拉索,像豎琴琴絃般綴滿露水。她把染著藍墨水的診斷報告折成紙鶴,看著它被江風捲向初升的太陽。
"您要找的東西。"護工遞來沾著混凝土的懷錶,表蓋內側嵌著兩人在工地拍的合照。當她旋開發條,錶盤背面鐫刻的小字折射出虹光——"致我的恆星:當鋼索代替銀河,混凝土開出玫瑰,就是我們重逢的極光夜。"
暴雨突然傾盆而下,許南星在越來越急的雨聲中劇烈咳嗽,掌心的血珠墜在懷錶玻璃上,將那句未說完的承諾暈染成永不凝固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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