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槍手(第1/4 頁)
帝皇使者的住址,是大地的十幾億信徒推敲琢磨的秘密。共治區的政府,向來是不介意將其“公開”的。對外,電視臺裡的黑袍記者會說敬愛的帝皇使者忙於視察某地的民生建設,藉此暗示不知情的民眾提早去蹲守,期待沐浴使者的神輝,治癒疾病、益壽延年。
這樣的場景,在北共治區當兵的德瓦·格拉戈有幸見過幾回。那時候,還沒覺醒為聖恩者的他從坦克裡探出頭,將平高兩用機槍的準心對住黑壓壓的人群,板著張死人臉,暗笑包在黑布裡的中洲人是無藥可救的傻瓜。
帝皇使者是什麼人?結束一世紀前的大地之戰的狂徒,信徒心中的神聖代行者,凡人眼裡的虛妄傳奇,聖恩者嘴下的祈信之力的至高峰。要知道,預約一位精通療愈之道的聖恩者施展驅趕疾病的異能,也是百萬威爾起步,且不一定能排上日程,憑帝皇使者的身份,怕是格威蘭的君主都要放低身段、察言觀色。這樣的存在,豈會因歡呼的膜拜就去拯救叩首乞憐的信徒?哪怕他心慈人善,釋放清掃頑疾的輝光,擠在最前排的信徒也會搶走所有的神蹟,讓後來者捶手頓足,含恨歸家,守著電視臺的新聞,睜裂乾枯的眼角,為使者下一次的出行做足預備行。
因此,當德瓦·格拉戈牽著雅星迪·艾普菲洛的手踩進海景酒店的旋轉門時,他真想感慨一聲世事難料。不信帝皇的聖恩者,要帶著一位違背了教典訓導的木精靈信徒,在格威蘭王國的領土尋求共治區的帝皇使者、一位朝晟人的幫助。
不幸中的幸運是,前臺的招待員告訴兩位訪客,他們要找的班布先生尚未回房。德瓦松了口氣,在大堂的沙發坐倒,摩挲著朋友的手,搖頭長嘆:“也好,省去嘮叨的打擾,更好與帝…班布先生談話。”
“談話?”雅星迪瞥了眼男人的手,暗紫的眼袋笑出了心安的慈祥,“我們是弱勢的一方,這並非公平的談話,是卑微的請求。”
身為神聖帝皇的虔信者,木精靈對使者的行事風格略有耳聞,雖不詳盡,卻比探員閱讀過的秘檔更為真實:
“我的家鄉,毀在特羅倫人的炮火下。戰事初開時,雲之森裡的氣氛全然不似打仗,往返在城鄉間的司機們都說,臭屁的金毛…哼,金精靈們敢拍著胸脯保證,秘苓要塞的防線堅不可摧,再多的炸藥和火炮,也毀不去鋼筋水泥的重牆。我那在民兵團任職的兒女啊,同樣是寬慰地笑,說在東線受挫的特羅倫人,絕無撼動瑟蘭堡壘的可能,誰想得到,一夜的沖天火光,了斷我們的幻想。後來啊,我才聽說,是第五軍團與第一軍團自陸上合力強攻,第四軍團從旁協助,打空了艦炮,才掩護他們的元帥聖徒與聖痕衝入秘苓,啟用聖器的天罰,憑那蒼白的熾焰焚燬了猝不及防的可憐同胞。
特羅倫人是惡毒的,他們用燒夷彈炸開城鎮的通路,用噴火的裝甲車清掃巍然的森林,直入晨曦的權之木,險些滅絕了瑟蘭的議院,壓垮了我們的希望。議院的參議員和城市的民眾都太樂觀,未有考慮過像樣的設防,被特羅倫人打得落花流水,無力抵抗。沒辦法,各鄉的民兵團匆匆上了前線,拿起老舊的槍炮,和重甲下的敵人搏命。辭別的前夜,孩子們躲在我的懷裡哭訴,承認他們沒中過幾回靶,更不會保養生鏽的武器,希望留在我的身邊,陪我耕地育林。可太陽昇起時,他們是那樣義無反顧,未曾回頭看我這老父親一眼…我知道,他們是真的長大了。
和現在不同,那時的電話全靠線纜傳聲,我們多以書信和電報聯絡。上個月殺了多少特羅倫人,犧牲了幾位同鄉,撿回了幾具鋼甲、幾門火炮、幾箱彈藥,孩子們都和我聊。我常向帝皇祈禱,懇求祂體諒為父者的自私,賜我的子女幸運之花,別讓他們出現在陣亡者的名單上。
可厄運偏愛埋伏在僥倖之心的旁側。有一月,該來的電報沒有收到,反是陌生的炮火轟隆了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