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意外(第1/5 頁)
當祖先生逃出了聲音的環繞,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身邊的茉亞。而見夫人仍沉眠在夢鄉,祖先生便確定耳畔的低語並非是枕邊人的惡作劇,不禁思考是否逃亡的半年裡太缺錢花,以至於在夢裡惦記著最珍貴的寶貝「天晶」、格威蘭語中的「聖巖」。但他細細一想,與兒時的流放、少年時的流浪比,流亡異國的旅程算得了什麼?起碼不必吃土充飢,更有佳人相伴左右。
佳人嗎?
想到這裡,祖先生才發現自己還在看著她的睡顏,那銀灰色的眉與發、那如貓兒臥在主人身旁安眠的姿態,是多心動的好看啊。想必是出於捨不得她一起受苦的緣故,早習慣流浪的男人才會在夢裡唸叨值錢的寶貝吧。
可那初誕天晶又是何物?天晶皆由無上天武所制,以體積論儲藏之輝芒,供人驅使,哪還有先後之分?
想,是想不明白的。祖先生是搖頭嘆息,趁著夫人未醒,偷懶多休息一會兒,好晚些去處理那些書信的工作。
第二天的午時,祖先生按時赴約,隨管家的指引來到了賢者的居所。他抬頭望,烈陽果然正高照,可看回這坐落於大公府深處的獨棟,卻是讓陰影遮擋的森涼,而當踏入其中,更覺陰暗籠罩,若無昏黃的油燈,怕是看不清方向。藉著閃爍的燭火,他努力看清房間的環境,只見到兩把椅子,一張桌,和不知排列向何處的大理石雕像,怎也尋不到賢者的影子。
“你好。”
忽然之間,蒼老之言蕩清寂靜。
他一個激靈,尋聲望去,看向一尊列於最前排的雕像,才發現這眼瞳晶藍的傢伙並非死物,不過是位白若無血的老人家。受驚的他挺想問問這白到發慘的老頭為何要穿著白袍閉著眼、站在白皚皚的塑像中扮木頭人,可開口又尊敬異常:“亙古睿智的賢者,您好。”
“孩子,請坐。”
“您請坐。”
於是他二人相對而坐。
“孩子,我的邀請,已有人代為傳達,”在祖先生看來,老人的微笑是一種長者特有的親切,用以宣示莫測的真實,“孩子,請告訴我,你可願意成為我的學徒,繼承我的衣缽?”
“為什麼是我?”脫口而出的問題,令發聲者亦覺不妥,立時改口,“為何您會看中我?”
老人的回覆倒是簡單:“孩子,你有育為賢能之才。”
約摸在三秒鐘的時間內,短暫的一生如走馬燈般輪轉在大梁來的祖先生眼前。可不管哪般回憶,他都想不出自己除姓名以外與賢能有任何聯絡,再怎麼看,都是個貪生怕死的卑劣說客,僅有的一技之長,就是還算犀利的唇舌。而這,也配稱之為賢能?
他的混亂自然瞞不過老人的眼睛:“孩子,我並非強迫,抉擇之權在你的取捨。倘若你選擇為莊士敦效勞,他很樂意將你升為秘書,當他的貼身幕僚。”
凌亂中的祖先生為之一震。要知道,在灰都,能成為奧蘭德大公的秘書,可是無數學者夢寐以求的殊榮。這不僅是學有建樹的力證,更是對才智品德的優質認同。但,與躋身賢者之門、甘為賢者之徒的誘惑比,這殊榮也黯淡無光。
不過祖先生很清楚自己的斤兩——一個連靈能都不曾精修的普通人,就算成為了傳說中最偉大、最強絕、最睿智的繼承者的學徒,又能習得哪些本事?總不會是本源的力量吧?
他想感慨,感慨即便真的掌握本源覺醒為聖恩者,又能有何用?在永安、在焱王的神宮,聖恩者他見過不少,有的孤高有的浪蕩,有的年輕有的衰老,可從未有聖恩者能企及繼承者的高度——不老不死青春永駐的高度、以一己之力鎮壓萬馬千軍的高度,終歸要效忠統治者,或是為豪強高官供奉,當那富邸豪宅裡的座上賓。哦,還有茉亞這樣孑然一身的異類,藉著本源之力護身,奔走在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