諄諄循循2(第1/2 頁)
然而竇建德並沒有採納凌敬之議。
由當時乃至後世,論史者往往認為,此乃竇夏失敗的重要因素。
李藥師細細聆聽,緩緩點頭,滿眼欣慰。
不過兩月之前,由三原回京途中,蘇定方仍稱竇建德為“夏王”,此時卻已改稱“竇氏”。
只聽蘇定方繼續說道:“當時竇夏將士思歸,乃因取下曹、戴二州之後,人人有所斬獲,只想趕回洺州。”
他指向案上地圖,說道:“面對武牢,累月無法前進,難道渡河,便能彈指取下懷州、河陽?何況還得……”
他將捲起的地圖往西方展開:“何況還得翻越太行……”
李藥師取過案頭一塊水精,押在地圖西端,避免圖紙回捲。
蘇定方見到這塊水精,一時竟然哽咽。
只因這是他獻給李藥師的壽禮,完全沒有料到,這位臺閣端揆的相君,這位衷心景仰的師者,竟從如許之多的壽禮中,選了這件微物,置於日常使用的書案上。
當時水精遠比玉石稀缺,然在蘇定方心目中,獻給這位師者的壽禮無論如何名貴,都屬“微物”。
此時蘇定方勉力按下激盪的心緒,繼續說道:“翻越太行,進入上黨,這裡豈是無人之境,傳檄便可砥定?如此遷延時日,軍士思歸之心只怕更甚,因而益發難以進取啊。”
李藥師拊掌讚道:“極是!只因竇夏敗績,眾人便將之歸咎於竇氏未能採納凌敬之議,然卻未能深思,如若聽取其議,竟會何如?而你……”
他拍拍蘇定方肩膀:“卻能不為眾議所囿,進而細究其理,此其一也。”
蘇定方趕緊謙謝。
李藥師微微點頭,繼續說道:“當初無論凌敬所謀之議,亦或眾將反對其議,皆以竇氏之勝負為考慮。而你,則能細審軍士之心思,此其二也。”
蘇定方再度謙謝。
此時李藥師撫著那塊水精,凝視蘇定方:“見到這塊水精,心緒激盪之餘,竟能迅即穩住,不受羈絆,繼續適才的論述。可知練志養氣之功漸已有成,此其三也。有此三者,為師當為你賀。”
蘇定方聽聞此言,再也無法強忍,含淚拜倒,叫道:“老師!”
李藥師將他扶起,略一沉吟,溫顏說道:“定方啊,校獵之行明日建旗申令,後日啟程。此時你不在營中督練軍士,卻來我處請見,想來當不僅為論述竇夏之事,可是?”
蘇定方深深一揖:“吾師明鑑!”
他再度整理心緒,說道:“定方原本有一疑惑,不過已然得解。”
他望向李藥師,語調沉穩:“此行校獵,定方原本難以取捨,是否戮力以求表現。幸得老師提點,遇事除考慮勝負之外,更應細審各方心思。因此,定方已知該當如何自處。”
李藥師心中嘉許,點頭說道:“甚好!甚好!”
蘇定方拜謝之後,正要捲起地圖,準備告退,卻被李藥師止住:“且慢!”
但見這位師者撫著那塊水精,說道:“當年招慰嶺南,也曾見過瓊州水精;這次蕩平突厥,又曾見到大漠水精。前者雖遠勝於後者,卻仍不如這塊,通體晶瑩剔透,澄澈無瑕。不知你這水精,來自何處?”
蘇定方謝道:“微物不堪老師謬讚。這塊水精,乃是定方義父所賜,理當來自東海。”
李藥師知道蘇定方的義父是高雅賢,他曾先後追隨竇建德、劉黑闥,對蘇定方極為賞識。
李藥師點頭道:“久聞東海水精特為純淨,置於水中恍若無物。如今得見,果不其然!”
此時日已西斜,餘暉由窗欞之間篩入,在水精迎光一面閃出耀眼的麗澤。
然而穿透水精之後,由背光一面射出的昳焰,竟在地圖上映出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