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披皮掛臉(第1/3 頁)
相印擺放在正中間。
上面的稜角圓潤,似乎這尊死物被無數人摩挲過,它燃燒起陰間的綠磷火,變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趨之若鶩,權力,是生生不息的權利
嬴政枯坐在旁邊,長睫垂下。
是什麼時候開始?
幼時入秦,是仲父以一己之力擋在他的面前,擋住野心勃勃的楚系,為他,為父王鋪出了一條大道,更是兢兢業業,為秦國的大業操勞半生。
可那又如何?
他不過就是和母親私通姦情的商人。
嬴政一袖子掃向相印,相印“咚”的重重摔地,四分五裂。
何況呂不韋作為一個臣子,毫無臣子的本分。大行儒道學說,抨擊法家,批判秦法,養的三千門客如蜘蛛絲一樣滲透秦國,朝堂上,朝堂下,所有人都在幫他說話,所有人都在聽他行事。
他這個秦王又在哪裡?!又擺在哪裡?!
他的手伸得長,料的事太過寬,全然不顧自己臉面,屢屢截斷自己的口,朝臣也像是看胡鬧小兒一般看著他,那默然無對的眼神就像是刀割樣扎向他的脊樑骨,可是他不能塌,他要忍,忍著站在廟堂之上。
九年,整整忍了九年,做個窩囊的傀儡君王整整九年。
敢擋他者,死!
心中滾沸,可嬴政面色靜如止水,在這屠殺過的夜晚裡,他胸腔起伏,薄唇輕吐,“孤無悔。”
無悔。
外頭有夜鵺壓在枝頭,在悽悽的嚎叫,金黃色的月亮在深藍的夜幕中,像是一掐帶血的傷痕,他就坐在暗處,遠離世俗的光亮,靜靜的透過窗外,望著天。
這夜色淒冷的可怕。
嬴政越覺落寞,後面空無一人,殿外有細微的聲音響起,在他心中泛起緊繃的漣漪,“桃桃”沙啞的聲音,竟帶著一絲不易拼湊的脆弱,這位高大的君王身上緊繃的肌肉一點點卸了下來,純烏的瞳孔裡竟點著心悸的光澤,“桃桃”
“咚——”
一片寂靜中,屋簷上有更大的動靜。
緊接著是暗衛的刀劍“刷刷”拔出之聲,“什麼人?!”“膽敢擅闖君王寢殿,殺無赦!”“拿下!”
喧譁搏鬥間,有個滿身魚腥味的人,懷中抱著個少女,從窗沿半滾半爬進來,對著嬴政噗通跪地,啞聲道,“君上,姑奶奶要不行了!”
嬴政豁然起身,方才豎立起來所有堅硬的城牆在這一刻突然轟塌。
從鄭國肩膀上滾落的少女,蒼白脆弱的就像是風中殘燭。
嬴政瞳孔一震,從未有過的害怕和恐慌讓他臉色刷的蒼白,“桃桃桃桃。”
白桃毫無反應。
他衝過去將她抱起,指尖觸到她的肌膚,是失了溫度的涼潤,像是一隻眉目精緻毫無生氣的瓷娃娃,他恐懼的牙齒打顫,用自己的面頰貼著她的桃花面,竭力想渡給她一絲溫度,“桃桃,桃醒醒,別睡。”
“宣太醫!宣太醫!”他將白桃抱在懷裡,發瘋一樣衝了出去。
“那邊什麼動靜?”
“不知。”
“這麼晚了,還鬧騰哄哄的,別是又出什麼禍事了吧。”
“有可能,你看這個秦王,征戰沒徵過,除了出去平了個成蛟之亂,嗨,也就是露個面立個威,他個毛頭小子,除了作亂,能堪得什麼大用。”
“你別忘了,他現在加冠了,是秦國的王。”
“噼啪。”燭火齊齊跳躍的炸了一下,緊接著有一晃眼的漆黑,屋裡又重新恢復明亮,照在這間堂皇的偏殿內。
偏殿內,一群穿戴整齊的秦國宗親或坐或趴擠滿了這間屋子,桌上都是些硯臺羊皮紙,竹墨香氣中,還有些人在不合時宜的打著哈欠。
“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