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君臣兩隔(第1/3 頁)
宗親們搖頭晃腦嘰嘰喳喳相繼離去,夜幕籠罩下來,殊不知雍城的每一條框線都把他們籠在命定的棋局裡。
蘄年宮內,嬴政獨自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胸口的傷早已不流血,可那刀尖剃肉的痛感反覆還在提醒他。
他的親孃,親手拿著匕首,在往他胸口上捅。
“你懂什麼?!像你這種什麼都能不擇手段的人,懂得什麼叫情愛?你只配無依無靠,孤老一生。”
趙姬惡毒的話語還盤旋在他腦海中,撞出一片尖嘯。
嬴政微闔上了眼,下頜線條留出無力的蒼白,沒由來有種讓人心驚的脆弱,“孤老一生,孤老一生”
他現在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年幼時候渴望的父愛母愛,尋常人家的脈脈溫情,是他終其一生都無法觸及的奢望,永遠無法和自己和解的傷痛。
他究竟做錯了什麼,錯到親生母親要對他痛下殺手——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東西,我恨不得一把掐死你!”
趙姬怨恨的話再度迴響在他的耳畔。
嬴政猛地睜眼,一股邪戾之起撞在心口,撞得鮮血淋漓,他死死扣住茶盞,扣得指骨泛白,啪的摔下茶盞,“趙姬呢?告訴寡人,趙姬呢?!”
趙國跪爬過來,噗通跪地:“回君上,太后娘娘,殺了她兩個親子,現在正在別宮,又哭又唱,怕是瘋病發作了。”
“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我恨不得掐死你!”
趙姬的聲音有如惡鬼的響起,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嬴政肩骨陣陣戰慄,他眼尾發紅,帶著刻骨的瘋狂和恨意,“傳寡人之令,將趙淫婦幽禁在甘泉宮,永世不再出!”
兒子幽母。
趙高腦海中嗡鳴一片,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君君上。”
“白桃呢?!”
嬴政咬牙,像是野獸憋著怒火,“寡人的王妻在哪裡?”
“白桃小主兒,奴才們正在找”趙高冷汗都下來了,“下面來報,秦川有異樣的動靜。”
嬴政抬腳一踹,前所未有的暴戾席捲了趙高,“找,掘地三尺也得找,要是找不到,寡人拿你們的頭顱祭天!”
趙高被踹到滾在地上,瓷片扎入了他的手掌,趙高痛得面露痙攣,但顧不得太多,只是重重磕頭,“是,是!奴才們這就去找。”
趙高爬滾了出去,殿內又剩下嬴政一人,方才的動作再度撕裂君王的傷口,他筆直的站著,任由胸口汩汩鮮血流出,彷彿廟堂上麻木的近乎完美的雕像。
可是他終究是秦國的王,摧枯拉朽還屹立不倒的君王。
過得片刻,他拖著長長的王袍,緩緩走出殿門,外頭的月光傾瀉下來,照亮了宮道上緊緊鋪實的石板路,嬴政一步一步走到了客房,門口站著的侍衛見到他滿身血腥臉色蒼白的遊蕩過來,大驚失色,“君君上。”
他擺了下手:“寡人來看望仲父,無需聲張。”
室內滿是藥味,呂不韋嘴唇發青的纏綿在塌上,雍城多毒蛇,縱有無數宮人的清掃,呂不韋還是中了涼蓆面上竄來的蛇毒。
前往雍城,經歷過這麼多是是非非,似乎今夜是個不眠之夜。
嬴政高大的身影立在他榻邊,竟發覺年幼時偉岸的呂不韋,談笑風生的呂不韋,意氣風發的呂不韋,教導他習書寫字的呂不韋
已經佝僂了,他蒼顏白髮,溝壑叢生,再也不復當初笑顏。
對於呂不韋,他比對趙姬的感情更復雜,這個領著秦國走了幾十年的功臣,他是理應感激的,可他同樣也是佔據他十幾年政權的野心家,是壓得他喘不過氣的大山。
可現在,從此種種,無論是趙姬還是呂不韋,都是往篇。
他不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