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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越夾起一片羊肉,在碗邊瀝乾油水:「方才看過縣誌,官漕歲轉穀物百萬石,商船過稅井然,客船載渡有序,六年沒有發生過一次差錯,著實讓人敬佩。」
張仲臣朗聲應道:「東光縣雖小,幹係卻很大,北往幽州運送前線的軍糧,西往關中運送戶部的官糧,東涉高麗、日本,北通康國、契丹,來往者不計其數,稍有不慎,芝麻點小事誤傳出去,都將釀成大禍,不得不重視。」顧越道:「是。」
說來,縣令張仲臣,成也東光縣,敗也東光縣。成,遷移漁場,協調民怨,疏通河道,督造艦艇,只叫滄州離開他不行;敗,五年前水匪襲擊村寨,擅自將作為貢品的絲綢挪用於消災,因此,耽誤了刺史沈池的升遷,自己也再無前程。
蘇安不是官場中人,沒有那多忌諱,先行勸酒:「張縣令,這要是在長安,有句話就叫破罐子破摔的好官,我敬你。」長史坐在旁邊,又愣了一下。蘇安笑著,透出一種與眾不同的氣場。張仲臣也是不會服軟的性子,仰面就飲酒。
顧越嚼著羊肉,就這麼看蘇安一杯接一杯,一杯接一杯,一邊還行著酒令,絲毫沒有猶豫地,接連和張仲臣喝十鬥土窟春,王庭甫和郭弋,誰都攔不住。
蘇安的面色微微泛紅,卻一點醉意都沒有。他拿起琵琶,稍行改編,即興教了漁家姐妹一首宮裡的東夷曲《高麗伎》。長史識得其中意蘊,讚不絕口,與顧越和王庭甫探討幾番,作為——南北時運共漣漪,臥牛白馬兩相依。
好在吃完了飯,一掀起絲簾,吹吹冷風,大家倏地就清醒了。張仲臣在前面引路,顧越一眾人跟住,步子很穩,鞋也沒濕。蘇安觀望來去的船隻,笑談不止。
卻是彼時,一陣浪濤湧過,驚起鷗鷺連片,只見河道盡頭,鐵索連環,赫然停泊著茫茫百餘艘吃水很深的大船。船隊似銅牆鐵壁,隔絕一切歡笑,只能隱約看見負責清點的漕官在甲板上行走,而船工揮手吆喝,時刻報告著風向。
「張縣令,這些龐然大物想必就是運糧的漕船,你得和我們講一講。」王庭甫饒有興致,問道,「大旗為金色,紋虎,可是往北發往幽州大營的?」
張仲臣道:「王郎好眼力,範陽道節度使令,歲末至年初,呼叫滄州三十萬石糧,入冬後分三批次運達範陽郡,這也是數年來的舊例。」王庭甫道:「舊例?那往年是多少?」張仲臣道:「六年前,十萬石,三年前,十五萬石。」
顧越道:「好,我們上船敘話。」長史的面色微微一變,心想這六品的禮部本部員外,有些癖好也就罷了,管的未免也太寬,於是勸道:「顧校書,漕船又髒又濕,沒什麼可以看的,倒是天色尚早,回州城且還趕得上夜宴,刺史……」
「我想上船看看。」蘇安搶道,眼睛笑彎成一條縫。張仲臣身為地主,自然不會放過向京官表現的機會,立刻說好,並讓縣丞回縣衙把歷年的漕運簿取了來。
於是,幾人坐舟朝船隊駛去,蘇安探身而望,一艘艘巨大的漕船如同一座座漂浮在霧中的巍峨山巒,那艙洞裡伸出的槳,像探雲之樹木,在波浪中搖擺起伏。
登船,侍從掌燈,眾人見禮。顧越走進艙中,先命人戳開幾個糧袋,驗證了內容,而後,一一盤問起這條運河之上經過的各州北調的糧草輜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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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漕船
登船,侍從掌燈,眾人見禮。顧越走進艙中,先命人戳開幾個糧袋,驗證了內容,而後,一一盤問起這條運河之上經過的各州北調的糧草輜重。
涉及往來大宗,許多連長史都答不出來,卻是張仲臣,一清二楚,門門通透。不時,縣丞翻開漕運簿,由禮部錄事的吏員比對了其中的幾件,竟然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