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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在三樓的隔欄上,白艷拿著一盒洋火,百無聊賴地點燃,而後吹滅,摞到欄杆上。
她很清楚,沒有多少人敢冒險點她。
如今戰事初平,各地都在清掃「餘孽」,但凡與那幫吃軍餉的有瓜葛,通通拉去菜市場槍斃了。值得慶幸的,那位大人暫時沒有被扣帽子;不幸的是,有些個膽小怕事的也不敢再點她的堂差,生怕哪天風頭不對,火便燒到了自己身上。
軍機顧問的「乾女兒」這個名號,是她的資本,也是她的烙印。
旁邊有大先生帶著客人走過,瞥一眼那個大腹便便的商人,白艷腰肢一扭,投過去一個風情萬種的媚眼,頓時惹來許多目光,有客人們的貪婪而膽怯,也有大先生的怒火。
朱唇一抿,她懶洋洋地笑起來。
那位大人說過,她是個自尊的人。
他教了她許多東西,美國話、交際舞、西餐…通通成為了她在書寓立足的基礎,但在這些技藝裡,自尊大概是最沒用的東西。
沒有了那位大人的庇護,她遲早也要變成樓下那群女人,用卑微的心機和容貌去搶奪施捨的邊角料——或者,她已經是如此了。
今天恐怕不是一個可以自憐自艾的夜晚。
捱了正在樓下接待客人的姆媽一個警告的眼神,白艷笑了一下,以示自己正在努力工作。
從和崔少爺分手到今日,已有九天,她也吃了九天的「湯糰」,坐了九天的冷板凳。
身上的傷痕已經漸漸消散,但若今日她還是沒有客人,恐怕就不止是挨頓打那麼簡單了。
交織的衣香鬢影裡,一個皂衣男子突然竄進了敞亮的大堂,還未站定,便在門腳下唱道:「局票——」
苦坐一角沒客可接的先生們頓時精神了起來,一個個連忙整理儀容,翹首以盼,只巴望著能聽到自己的名字。
頭一張,唱的便是白艷的名。
「嚓。」
又擦亮一根火柴,白艷垂下眼。
既然有人肯冒險,也許她也是時候努力發光發熱了。
緊接著,聽差又道:「湖西飯店,穆三公子!」
白艷愣了一瞬。
穆…三公子?
那雙刀似的眼睛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沒被點名的先生們紛紛投過來了晦暗不明的目光,小聲議論起來,連帶著一些素知白艷脾性的客人也談論上了。
「穆三公子?」
「穆家的罷?聽說是有位公子從美國回來了。」
「這是頭一回聽說啊,白艷會不會接?」
「哎喲她敢不接呢,前兒不才被姆媽…咳咳。」
「嘶!」
一個愣神,火苗已將將燎到了手指上,白艷忙忙將火焰吹滅,但慢了一步,塗好寇丹的指甲已經燻黑了一小片。
穆三公子?
摩挲著燻黑的指甲,白艷垂下眼作出考慮的模樣,嘴角卻勾起了笑容。一轉頭,腰肢一挺,她又變成了那個光鮮亮麗的頭牌先生。
「孃姨,」她朗聲道:「來給我打扮上。」
第十五章
湖西飯店的包廂裡,諸位公子請的姑娘先後都已到了,大家互相介紹著女伴,又是好一通熱鬧。那日已見過一面的有鳳姑娘也應局到場,看見唐鈺與穆星,三白眼自是含情脈脈,問了好,便在唐鈺身後坐了。
有人故意向穆星道:「穆公子,現在先生們皆已到了,只怕白艷小姐是要來遲,不如你再另下一副局票,方才打的賭便也罷了。」
一聽到白艷的名字,剛剛坐定的先生們頓時一陣小小騷動,跟自己的客人嘰嘰喳喳起來。
穆星微笑道:「不必,若果然美人無意,我也…」話未說完,她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