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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行雪有些默然。
倒不是他真的被問得啞口無言,而是花信這話確實有幾分道理——
他親手給雲駭搖的夢鈴,對方不可能一夕之間恢復如初,除非無意間聽過解鈴之音。
倘若真是如此,確實不會再有其他人能做到此事了。
只有他。
身側蕭復暄面容一冷,正欲開口,忽然聽聞一道煦如清風的嗓音響起:「也不是隻有一人,還有我呢。」
那嗓音分明同烏行雪如出一轍,卻來自於身後!
烏行雪一愣,同蕭復暄對視一瞬。就連花信的殘影都怔了一下,猝然抬眸。
他們循聲望去——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掠風而來,落到近處!長靴觸地時輕如點水,砂石無聲,卻又有萬丈威壓橫盪開來,震得整個地底崖壁隆動
蕭復暄手下扶握的「免」字劍似有所感,劍音輕鳴一聲,流過微光。
烏行雪立刻朝劍看去。
卻聽蕭復暄低聲道:「無事。」
他長指一動,在劍柄上點了點,那輕鳴聲便戛然而止,靈劍瞬間乖順地安靜下去。
他這才又淡然抬眼,朝來人看去。
其中一人身著鎏金黑衣,個頭極高,眉眼利落冷俊,頸側隱約有「免」字金印微微亮起又隱匿下去,就連身側掀起的風都帶著寒芒劍意。
另一人則是白衣銀靴,束著白玉發冠,戴著一張鏤銀絲的面具,手提一柄同樣鏤著銀絲的靈劍。劍鞘輕磕在衣飾上,噹啷作響。
那不是別人,正是亂線上的天宿和靈王。
而方才回答花信的那句「不止他一人,還有我呢」,就出自靈王之口。
第108章 歸去
那大概是大悲谷底最奇異的場景。
那幾人視線相對之時, 風瞬間寂靜。
那是一個極微妙的剎那,卻顯得無限長。
幾乎所有人周身的氣勁都無聲流轉起來,帶著一種劍拔弩張卻又牽連至深的緊繃意味。
直到一個聲音刺破了寂靜。
那是花信, 他盯著忽然而來的靈王, 啞聲輕問:「你方才那話是何意?你說, 雲駭恢復記憶與誰相干?」
靈王微微側了臉,轉向花信:「應當是我。」
花信深深擰著眉, 似乎聽不明白他的意思。那種茫然混雜著震愕的表情極少會出現在他臉上:「應當?如何叫做應當?」
花信沉聲道:「你們明明毫不相干,如何會碰上。」
一個是亂線的靈王,一個是現世的人, 即便這位靈王曾經去過現世, 甚至想將現世當做亂線斬斷, 也對不上年份, 怎麼可能牽扯上關係?!
靈王思索片刻,答道:「我每找到一條亂線,總要沿著線往前再追溯十年百年, 找一找亂線的因果源頭在何處——」
靈王頓了一下,尚未往下說,烏行雪就已然明白了。
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
靈王之責是斬去亂線, 這位靈王當年既然將現世看作亂線,那必然要往上查詢一番, 看看他以為的「亂線」究竟從何而始。
「我往前追溯了數百年。」靈王說。
花信臉色一變,似乎預料到了靈王要說什麼。
果不其然,靈王說:「我曾在追溯的間隙裡看見過你所說的那位雲駭。」
花信虛影在那一刻幾乎黯淡無光, 他嗓音喑啞, 僵立著問:「何時?」
靈王沉吟片刻,答道:「幾百年前, 他那時不是仙,而是一介凡人,會些簡單術法招式,但都是皮毛,沒有仙氣。」
花信的影子顫了一下,輕聲自語:「被打落人間的仙,仙元會碎,再不能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