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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然微芒裡,江音晚的目光如破碎的琉璃,慢慢聚起來,凝在眼前的清貴俊容,良久,柔柔點一點頭。
裴策稍稍安心,神色仍是寒的。翻身坐起,面向外間,冷聲吩咐:「傳太醫。」
江音晚的身子一貫是羅程居在照料,羅太醫是裴策在太醫署的可用之人。然而江音晚夢魘反覆不見好,裴策只欲斥他一句庸醫。
略作思忖,裴策又補充道:「將吳太醫一併傳來。」
吳太醫亦是裴策可信的人。不同於羅太醫常年為後宮嬪妃公主調理身體、精於婦內之科,吳太醫資歷更老,曾服侍先帝,所擅亦更雜。
素苓躬身立於珠簾外。一幕珠簾,長垂至地。顆顆白珍珠光潔潤澤,間以晶瑩剔透的紅瑪瑙,映著裡間夜明珠的光,如一簾幻夢。
寢屋深處的拔步床上,帷幔重重,隱約可見太子坐起的清謖身影投於其上。素苓正欲行禮應喏,又聽那羅帳裡,柔柔怯怯的嗓音響起:「殿下,我已經沒事了,就不必勞煩太醫了。」
素苓動作頓住。她在等太子發話,心裡卻知道,最終恐怕還是依姑娘的。
裴策轉頭,低眸看向江音晚,略蹙了眉,道:「叫太醫來看過更穩妥些,聽話。」
江音晚的柔荑從被衾裡探出來,輕輕攥住了裴策的衣袖,晃了一晃。裴策面沉如水,不為所動。
江音晚知道,自己的夢境應當不是病症,並非太醫所能醫治。然而請了太醫來,描述症狀、切脈診斷後,太醫總要開藥,甚至提過針灸。
且夜已深,這般興師動眾,非她所願。
她覷著裴策神色,不敢再勸,而是默默攥著他的袖擺,扁了扁嘴,小聲嘟囔了一句:「可是我現下又有些睏乏了。」
四下寂靜,裴策自然聽清了。傳喚太醫本就是為了讓她能夠安眠,此時若再折騰,教她走了困,反而不妥。
裴策輕輕順撫著她鋪陳於枕上的青絲,低低道:「那便睡吧,孤陪著你,不必害怕。明早再叫太醫過來。」
江音晚綿弱地「噢」一聲,闔上了眼。芙蕖雙頰在繾綣光暈下,細膩如玉脂。裴策指腹摩挲了一會兒,俯首輕輕在她鬢際淚痕上印下一吻,復躺下,將人擁在懷裡。
月洞門落地罩處,珠簾靜垂,素苓早已不見了身影。
江音晚實則並無睏意,重新枕在這片溫熱胸膛上,她的緊張僵硬竟更甚從前。
不知裴策是否注意到了這點,他隱在暗夜裡的神情愈顯沉凜,卻終究沒再問什麼。
只是一下一下懶懶拍搭著江音晚的削肩,直到懷中人慢慢放鬆了脊背,灑在他衣襟前的薄薄氣息最終變得徐緩綿長。
翌日一早,江音晚醒來時,枕邊已空,連殘存的餘溫都無,裴策已離去許久。
秋嬤嬤聽到她坐起的動靜,趕忙腳步輕輕入內,半掀帷幔,看到江音晚一身古香緞提花寢衣,擁著被衾坐在床帳內,長睫半垂著,怔忡望向身側太子躺過的位置,似有些悵惘愁緒。
說起來,按妃妾侍寢的規矩,應當是夫主寢於裡側,女子在外側,方便隨時下榻端茶遞水地伺候。然而歸瀾院中,雖裴策留宿次數不多,但每回都是反過來的。
秋嬤嬤試探著喚了一聲:「姑娘?」
江音晚抬眸,蘊出一個溫淺的笑:「嬤嬤,眼下是什麼時辰?」彷彿方才的淡淡愁思,只是睡眼惺忪,教秋嬤嬤錯認。
秋嬤嬤收斂了思緒,也敦和地笑著回答她:「姑娘,辰時過半了。兩位太醫已在前院偏廳候著。」
江音晚微愣,未料裴策果真一大早就把太醫請來,有些著急道:「那我得快些梳洗,別讓太醫們久等。」
秋嬤嬤向外間打了個手勢,便有兩列捧著金玉盞、琉璃盆的婢女魚貫入內,瀲兒和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