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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姐兒臉上笑容突然不見了,低著頭,拿著蒲扇搖一搖,看那火苗子起來,引燃恆娘新塞進的木柴,方低聲說道:「四個。怎麼問這個?」
「咦,那會兒你來的時候,你娘不是正大著肚子?那個小的沒養大嗎?」
爐膛子裡紅彤彤的,照著翠姐兒一張小臉蛋,原本也該紅紅的。
此時卻有些發白,低了頭,囁嚅著說:「那個,我都在你家呆著,家裡的情況倒是不太清楚,聽說生下來是個死胎。」
恆娘望著火堆,還在想著樓上大娘們的議論,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隨口問道:「是嗎?那可惜了,是個弟弟還是妹妹?」
「是個小弟弟。」
翠姐兒扔了蒲扇,蹲在地上,把臉埋進手掌,哭了起來。恆娘吃驚回頭,攬著她問道:「怎麼?想起小弟弟傷心了?怪我不該問你。」
翠姐兒上頭還有三個哥哥,她一直盼著能有個弟弟妹妹,嘗嘗做姐姐的滋味。平時對蘭姐兒多有照拂,也是因為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妹妹看待。
翠姐兒哭得哽咽,趴在恆娘肩頭,抽噎著說道:「是我爹親手淹死的——你別告訴別人。」
「你爹……」恆娘愣了下,「可是,那是個兒子……」
回過神來,翠姐兒家裡三子一女,就算是兒子,也沒什麼稀奇。
輕輕摟住翠姐兒,讓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柔聲問道;「你娘豈不是很傷心?」
翠姐兒搖搖頭,抹了一把淚,從恆娘身上離開,重新撿起蒲扇,說道:「我娘也不是很傷心。好像從頭到尾,最傷心的人只有我。」眼角依然湧出淚水,手背一擦,臉上多了一條炭痕。
恆娘起身,去水洗架子上取了巾子來,就水盆裡打濕擰乾,替她細細擦乾淚水和碳灰:「小弟弟去了別人家享福,你莫哭了。」
翠姐兒使勁睜著眼睛,盯著爐膛裡的火光,喃喃說道:「我寧願他從沒來過這世上,也好過被親爹這樣送走。恆娘,我在想,如果我是個男孩,是不是也活不了這麼大?」
「瞎想什麼呢?」恆娘輕輕敲她一下,「這世道,只聽說想兒子的,沒聽說重女輕男這回事。」
翠姐兒點點頭,不說話了,兩人一起守著灶臺,各人想著自己的心事。
直到門外傳來叩門聲。
翠姐兒最先聽見,動動耳朵,疑惑道:「這早晚的,誰上門來呀?」便要起身。
恆娘按住她,笑道:「我去吧。多半是誰家的孩子,上門來找親娘回家。你那兔子眼睛還是別去了,讓人家看了,還以為我虐待你呢。」
她開啟門,方知自己猜錯。薄薄夜色中,站著個槍桿樣筆挺的男子。
「仲秀才?」恆娘詫異,「有事嗎?」
仲簡抬眼往上看,問道:「你家有客?」
「巷子裡的大娘大嬸們,在商議女人社的事情呢。」恆娘三言兩語解說完,見他沉默不語,心中大是好奇:他到底為什麼來?難道是職業習慣,見到我家跟往常不同,就非得來過問一聲?
什麼時候,她薛恆娘也成為察子的伺察物件了?
翠姐兒在房裡揚聲問:「恆娘,是誰呀?」怎麼在門口站了半日,不進不出的。
「就來。」恆娘回頭答了一句,對仲簡笑道:「今日家裡有女客,不方便請你進去了。」
仲簡頷首。沉默片刻,終於為自己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今天沒在麥秸巷見到你,以為你出了什麼事,過來看看。」
「我能出什麼事?」恆娘失笑,感念他的關心,柔聲道:「我家裡有事,提前回來了。謝謝你,仲秀才。」
心中湧起一陣綿綿暖流:原來兩人每晚同路,在他看來,已經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以至於若有錯失,便要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