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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人就是這樣,一葉障目,以己度人,韋重陽是如此,衛昭也是如此,他當年恃才傲物說裴霄『案牘小才』時,只怕未曾想過有朝一日裴霄會因此落井下石趕盡殺絕。」
「你這番詭辯,倒將我繞進去了,」虛雲禪師無奈地笑道,「只是我仍有一事不明,當日你本可以袖手旁觀,卻為何出手救那衛家小公子?」
「可以說是為了與衛家姜家結個善緣,日後也許人家會與我個方便,不過若實話實說,或者是因為那時身邊恰好有個和尚,做點善事應個景,又或者僅僅是貪戀那一念之間決人生死的快意,誰知道呢?事後總能拿出個合情合理的說法搪塞自己。人這種東西啊,總不願承認自己不過是慾念驅使下四處亂撞的無頭蒼蠅。」
「那你呢?」虛雲禪師突然抬起頭來,空洞的眼神對著他的臉,彷彿在用一雙盲眼覷他。
「我自然也是概莫能外,不能免俗,」汝南王將碗中餐酒一飲而盡,把陶碗往江水裡一拋,拎起氅衣走到船頭,「我要這大好河山。」
第95章
鹹寧五年九月九日重陽,風輕雲淡,秋高氣爽,正是登高的好時節。
明淨秋山沐浴在晨曦中,山中秋氣更比洛京城颯然,山風已帶上了輕寒。
景緻最佳勝處莫過於玉筆峰壽安寺一帶,沿途三四里山道綿延盤旋而上,道旁遍生楓樹,落葉鋪了一地的赤金酡紅,遠看宛如九天之上落下的一幅華錦。
此地去都城有些路,即便都中士女天未亮便啟程的不在少數,可路途上也要耗費數個時辰。
時辰尚早,山道上車馬行人寥寥無幾,兩個褒衣博帶的年輕公子騎馬緩緩而行,馬蹄踏著秋葉發出簌簌輕響。
兩人都生得朱唇皓齒,光映照人,不過神韻卻大不相同。其中一人身著松綠羅錦袍,襯得他肌膚勝雪,眉眼又生得過分精緻,以至於略帶女子氣,然而舉手投足間卻是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甚而有些許魯莽。
另一人著一身夕顏紫的綾袍,若單論容貌其實比那同伴略遜一籌,只是那對婉轉含情顧盼神飛的桃花眼生得實在太妙,為他平添了幾分難以言說的風致,叫人挪不開眼去。
行了約莫一個時辰,那綠袍公子指著前方道:「十郎你瞧,前邊兒有個茶攤,時候還早,上山也沒甚好看的,咱們何不停下歇息會兒?」
蕭十郎順著姜曇生所指方向張望了一眼,果然見岔出的一條小道邊有那心眼子活的山民用竹竿和油布支起個臨時的棚子賣茶水果子。
騎馬行了幾里路,他也有些渴了,便從善如流道:「也好,且去喝碗茶坐一坐。」
兩人將馬拴在一旁的老榆樹上。攤主是個面膛黑紅身條精壯的中年漢子,面前立著兩個帶蓋子的大木桶,見兩個衣冠楚楚的年輕公子下馬,熱情地掀開桶蓋請他們挑選。
一桶是黑乎乎漂著幾片幹棗的蜜棗茶,另一桶則是連酒味都聞不大出來的菊花酒,兩人不約而同選了那看起來乾淨澄澈些的兌水菊花酒。
那攤主見他們衣飾華貴,便操著一口古怪的土話兜售起野果來,那些果子非李非杏,個一堆擱在塊大石頭上,下面墊著幾片葉子,兩人見那果子色澤紅艷,嬌俏可愛,還沾著晨露,便一樣要了幾個。
兩人付了錢,捧了粗陶酒碗,挑了塊平整些的岩石坐下。這茶攤選在一處山崖上,視野開闊,往下望去便是入山的必由之路,打那兒經過的車馬行人一覽無餘,而他們自己卻掩在山石背後不易發覺。
蕭十郎和姜曇生一邊慢慢啜飲,一邊閒適地望著上山的遊人,酒碗見底了也沒人說要走,那攤主心中打著自個兒的小算盤,也沒問他們要不要,強買強賣地又給滿上了幾回。
太陽逐漸升高,路上的車馬也越來越密,不一時便有些摩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