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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妹妹這一身抵得過兩身了,公主殿下最是寬宏,想來也不會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鍾薈不以為然地笑著,撥了撥手中的小碗,用小銀匙舀了一口酪漿送入嘴裡,指著面前食案上的幾碟點心和鮮果道,「要不要先用些點心墊墊肚子?」
姜明淅昨夜睡得晚,晨起只喝過杯茶水,此時已是飢腸轆轆,可一想到嘴上抹了口脂,便忍住餓搖搖頭:「一會兒還要宴飲,阿姊你也少吃點罷。」
不一時昨夜那圓臉侍女便來通稟,道肩輿已經備下,公主殿下請兩位小娘子前往凌風臺敘話。
兩人坐上肩輿,三娘子昨夜在燈火下並未看得分明,今日才得以細細打量那四人抬的肩輿,不由暗暗倒抽了一口涼氣。那雕鏤龍鳳填金漆黑檀四柱上張掛兩層幔帳,內層輕紗垂下,外層的織成帷幔則掛在銀鉤上,三娘子一見那織成帷幔就覺心頭一跳,看了眼抬輿的僕役,見沒人留意她,偷偷拉了帷幔定睛一看,果然是與她裙子上一模一樣的海棠蛺蝶,只不過經絲是緗色的。
這裙裾料子是宮中賞的,曾氏新春特地叫人替她裁了裙子以備入宮和見客時穿著,已是自己最拿得出手的衣裳,如今卻與人家肩輿上的帷幔一樣,三娘子頓時羞得無地自容,悄悄扯著衣擺,恨不能將它拉到腳後跟,把那現眼的裙子牢牢蓋住。
鍾薈並未留心帳幔料子是否與妹妹的裙子一樣,沿途風光就叫她目不暇給了,鍾家的花園雖不乏泉石之美,可人力哪裡能與造化之功相比,晨霧繚繞山間,遠處的青翠山嵐如同籠著輕紗數重,近在眼前的草木蟲鳥卻又纖毫畢現,草尖上的懸露倒映出一整片天地來,便是技藝最精湛的畫工也難以描摹十之一二。
鍾薈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清冽山風和著蘭草芬芳,灌滿了她的肺腑。
我活著呢,這念頭突然重重地撞進她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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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風臺在莊園最高處,乘著肩輿足足行了半個時辰,鍾薈很有先見之明地進了些點心果腹,三娘子就沒那麼走運了,腹中空空不算,一路上提心弔膽,生怕叫人看出裙子上的乾坤,腸子竟然不合時宜地翻攪起來。
姜明淅捂著肚腹,不敢露出行跡,若是叫不安好心的姜明月看出端的,怕會以此為藉口將她遣回客館「歇息」。她只好懷著滿腹與年齡不相稱的心事,咬緊牙關忍了一路。
見到凌風臺的時候,鍾薈恍然大悟,常山公主為何大費周章將人抬到此處,若是她坐擁這片勝景,恐怕要在此地結廬而居再也不肯下山了。
那高臺前凌懸崖,後倚樓閣,木樑懸空直插入峭壁中,以此為基構臺其上,地面和闌幹皆為香木,臺上支起了白紗帳,帳外立著幾名侍女,四周雲霧繚繞,幾乎分不清何處是紗,何處是霧,數名妙齡少女三三兩兩坐於帳中,弈棋的弈棋,撫琴的撫琴,焚香的焚香,看不清面目,那身姿已如世外仙姝。
姜明淅已經看呆了,鍾薈卻免不了在心裡暗暗發笑:這臺起於雲根處,白紗帳便設得多餘,可謂是屋下架屋,床上施床,還遮擋視野,而那精雕細琢的闌幹更是俗不可耐,畫蛇添足,若是她,這闌幹大可以拔除,那麼寬闊個臺子難道還怕掉下去?就算不幸失足,那也是死得其所,為風雅而死,豈不是最風雅的死法?——要論裝腔作勢,若鍾十一娘認第二,放眼整個洛京無人敢認第一。
帳外的侍女將姜氏姊妹領入帳中,少女們語聲漸悄,含笑望著他們。
已有不少客人到了,佔據主人席的女郎年齡稍長,生得朱唇皓齒,眼若晨星,眉峰高挑,為她的面容增添了幾分凌厲,雖著了一身家常的赤金色寶花羅單衣,那久居人上的氣度卻不容置疑,顯是常山公主本人了。
鍾薈和三娘子上前行了禮,常山公主坐在獨榻上八風不動地受了他們的禮,頗有皇家威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