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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替她梳頭的全福人心裡不由嘖嘖稱嘆,只道這國公府出手果然豪闊。她見了無數新嫁娘,看過多少身的嫁衣,鄉下沒錢的人家不必說了,一身紅布裹了姑娘送過去的也大有人在,便是那富裕些的人家,亦不曾見過這等華美的嫁衣。
論理,這嫁衣該是孃家為姑娘預備。但宋家這等家境,必定是置辦不起這樣的嫁衣的,那自然是國公府送來的了。
這是新郎官兒對新娘子極其中意,才會有的舉動。
全福人一面替新娘子梳頭,一面在心裡唸叨著,這姑娘雖生在鄉下,卻倒生了一副罕見的好相貌,也難怪會有這樣的福氣,被京裡的貴人看中。
只是,這新娘子好似有些奇怪,別家的姑娘出閣不是喜就是羞,再不就是又喜又羞,眼前的這位平靜的像冬日凍結的湖水,好似今日要嫁的人不是她。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
全福人按著世間禮節,念著那些吉祥如意的祝詞,看著銅鏡之中新娘嬌美的容顏,禁不住低聲問道:「姑娘,今兒是你出閣的大好日子,你咋不高興呢?」
宋桃兒被水紅色胭脂染過的唇輕輕彎起,露出一抹淺笑:「該高興麼?」說著,又若有所思的微微點頭:「是了,大喜的日子,是該高興。」
不過是再穿一回嫁衣,再乘一次花轎,再一次邁入那個門檻罷了,既沒有什麼新鮮,也沒有什麼期盼,宋桃兒實在不知自己該高興什麼。
與前世唯一不同的,是她所嫁的男人。
她不明白為何今生鄭瀚玉會忽然打斜裡殺出來,定要娶她,但她既然答應了嫁給他,那便會將他當做自己這一世的夫婿來敬重照料,並好生的儘自己為妻的職責。不論如何,面對鄭廷棘的逼迫,他給了她庇護。
出了會兒神,全福人已為她梳好了頭,又開箱取脂粉替她勻臉上妝。一切完畢,一方大紅喜帕便遮住了她所有的視線。
外頭忽然喧鬧起來,楊氏急匆匆跑了進來,催促道:「可好了沒有?迎親的車馬已到,等新娘子上轎啦!」
宋桃兒並非首次出閣,曉得這是催妝,只是坐著不動身,由著全福人笑呵呵的將嫂子打發出去。如此這般,往復了三次,她方才起身,由全福人攙著,向外走去。
走到外頭,宋桃兒目不能視,只能瞧見腳下的路,卻聽周遭一片熱鬧,來客的祝賀聲,自家父兄的還禮聲,母親嫂子招待女客的聲響,夾在著孩童吵鬧、幼兒啼哭及至一些長嘴婦人的尖銳嗓音,幾乎將她淹沒。
不知誰嚷了一句:「呀,那癱子新郎官,今兒倒騎著一匹高頭大馬,看著卻英武的很呢!他既能騎馬,之前還裝什麼瘸?」
宋桃兒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鄭瀚玉那腿她是曉得的,他並非當真是癱了,而是雙膝有傷,難於行走,宮中的御醫曾叮囑,要他仔細保養,少讓雙腿受力,免得傷上加傷,及至無以復加的田地。今日,他竟然強行騎在了馬上?
她忽然有些擔憂,甚而有些埋怨他,不知輕重,更不知保養自己!
只是礙於眼下這境況,她當然說不得什麼。
待成婚後,她可不許他這樣了,宋桃兒暗暗想著。
鄭瀚玉騎著一匹白蹄烏立在院中,他今日一襲喜服,頭戴玉冠,燦爛的日頭自上灑下為他罩上一片光輝。他本是武將出身,身材健碩,雖這幾年不良於行,卻並未懶怠修業,這副身軀魁偉依舊,騎在高頭駿馬之上,有如戰神臨凡,令人不敢直視。
來宋家看熱鬧的婦人皆咬指嘆息,有幾個甚而還紅了臉——她們原本是來瞧宋桃兒笑話的,卻不曾想她夫婿竟如此英偉,這天下好事都落她宋桃兒身上了!
鄭瀚玉並未下馬,他今日是命人用捆帶將自己綁縛在馬匹上的,為的便是能親自登門迎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