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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驍愛惜地擦了擦手臂上的蜥皮護腕,又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解釋給沈愚聽,「徐伯明很知道分寸,這麼些年都沒出過事。像狀元一甲之類的,他不會碰,風險太大了,也太容易暴露。他瞄準的,大部分都是中末流的名次,好操作。」
以沈愚梁國公世子的眼界,不明白徐伯明怎麼只盯著中末的名次,皺眉問:「科考中末流的名次,不是多數只能授些六七品的微末小官嗎,能有什麼用?」
「怎麼就沒用了?只要吏部有他的人,他就可以在每年考評的時候動點手腳。這樣一來,他掌控在手裡的那些小官,會升遷得非常快。要不了幾年,官職不就都上去了?」
陸驍擰開皮質水囊喝了幾口解渴,「而且,你不要看小官品級挺低,例如工部,往上報材料帳目、真正經手銀錢的不是小官?再看刑部,真正去牢裡審犯人的、親自上刑的,不也是小官?還有欽天監,若是欽天監的人說大皇子於陛下命格有礙,大皇子在宮裡,陛下就會生病,你說陛下是信還是不信?」
越是能接觸實務的,往往越能在看不見的地方動手腳。
沈愚連連點頭,豁然開朗,激動地站了起來:「對對對,我懂了!是不是再等十年,重要的位置,都是徐伯明一手提上來的人,而末流小官,也都是他新塞上去的人!這樣一來,上上下下不都布著他的人了嗎?他自己又是閣老,想幹什麼幹不成?」
陸驍拍了拍沈愚的肩,笑道:「阿蠢說得不錯啊。」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的把柄通通都握在徐伯明手裡,他們都聽徐伯明的話,也就是說,他們都聽二皇子的話。朝中百官,這麼多人不聽皇命,只聽某個人的命令,」陸驍指指皇宮的方向,「你要是坐在那把椅子上,你能安心?」
沈愚不由吸了口夜裡的涼氣:「怪不得,怪不得陛下會問二皇子,這個朝廷到底是誰的朝廷。」他拍了拍心口,「我要是李慎,我能直接在文華殿厥過去!」
陸驍重新在石階坐下,伸直長腿,隨便撿了塊小石頭在手裡拋來拋去:「所以,無論徐伯明怎麼辯駁,陛下都已經對他起了殺心。」
望著地面上刀劍砍出來的痕跡,沈愚發散了一會兒思維,突然問:「陸二,你說這次的事情,會不會是大皇子在背後操縱啊?還是隻是那個叫溫鳴的人,忍無可忍,一朝爆發?」
陸驍半點沒掩飾自己的不屑:「就李忱那腦子,能做成這事才有鬼了!」
他心裡其實很激動,所以才會大半夜地在校場舞大刀。
要不是因為必須保密,陸驍巴不得告訴所有人,知道是誰在幕後動手的嗎?知道是誰一根手指就把徐伯明這個老賊扳倒的嗎?知道是誰這麼聰明嗎?
是我家阿瓷!
但這話只能憋著,悄悄在心裡喊兩回。
反正沒人知道他是在說誰,陸驍開始放心地使勁兒誇:「如果幕後真的有人在操縱,那他必然十分善於洞察人心!無論是盛浩元、吳禎、徐伯明,還是溫鳴,他都把他們看得十分透徹、把握得格外精準!」
陸驍越誇越起勁:「而且,他還需要非比尋常的耐心,不能隨隨便便動手,打草驚蛇,讓他們心生警惕。必須要攻其不備,讓徐伯明他們沒辦法及時找出脫罪的方法!」
禁軍圍了秘閣不久,陸驍就得到了訊息。
這段時間裡,他仔細推敲過,要是換做他,他會怎麼做。
然後發現,幾乎沒有更好的做法。
如果是安排某個人去敲登聞鼓鳴冤,那從敲登聞鼓開始,到鹹寧帝知道這件事,中間一長段時間裡,任何變數都有可能出現。
或者,登聞鼓敲了,事情還沒能傳到鹹寧帝耳朵裡,人就已經先被徐伯明一黨滅口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