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頁(第1/2 頁)
就算艱難,就算清貧,但,她們不會死,不會飢無食,不會病無醫,不會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時候,安安靜靜地獨自死去!
可是,他的妻子病重,連藥都咽不下去時,他在做什麼?
他跪在地上,用四娘熬更守夜,親手為他縫製的衣服,去擦盛浩元髒汙的鞋面和吳禎的袍角。
他的母親無聲無息地離世時,他又在做什麼?
他知道了試論和策論的題目,正在不斷告訴自己,他可以和那兩人周旋,以後肯定能等來轉機。
轉機,轉機,
真有了轉機,又有什麼用?
又有什麼用……
這一刻,佛前,溫鳴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燭光搖晃,他撐在冰冷的地上,一手抓著衣襟,單薄的布衣下,嶙峋的脊背不住顫抖,嘶啞如哭:「我溫鳴,枉為人夫……枉為人子……」
臘月二十六,謝琢在文華殿輪值。因為天寒,他有些咳嗽,鹹寧帝還特意讓高讓端來藥茶給他潤喉止咳。
見謝琢難得有些心不在焉,鹹寧帝取笑道:「延齡可是因為快過年了,想著回家?」
謝琢回過神來,立刻羞愧道:「臣御前失儀。」
「怎麼就失儀了?延齡年紀不大,心思浮動是正常。」要到年關,御案上的事情少了許多,鹹寧帝有了關心近臣的閒心,「過年可會將家裡人接到洛京?」
謝琢回答:「臣父母早逝,只有一個老僕在清源老家守著老宅。不過老僕年紀大了,冬日嚴寒,不適合舟車勞頓,所以應該不會接他入京過年。」
「這樣,」鹹寧帝很欣賞謝琢,無父母照拂卻能高中探花,說明心志堅定,不會輕易動搖,沒有家族所累,也少了朋黨之爭,讓他能放心將事務交到他手裡,說著,語氣也愈加溫和,「那你獨自在京中過年,可以多走走多看看,京中繁華,非其他地方可比,如此一來,你這年過得也不會冷清。」
吩咐完,鹹寧帝又問回:「延齡還沒告訴朕,剛剛為何心不在焉?」
謝琢慚愧道:「臣念著冬日天寒,明年開春,冰雪融化,無定河洪水湍急,不知道會淹沒多少農田民舍。又想到今日製科開考,希望參加考試的舉子中,能有一二可用之才,解無定河春洪之危,所以一不留神思緒便遠了。」
「你不提這樁事,朕差點忘了今日是臘月二十六,」鹹寧帝問高讓,「這次制科,可是在秘閣中進行?」
高讓攏著拂塵:「是的,現在應該剛剛開始。」
「主考官是徐伯明和吳真義?他們兩個倒沒什麼讓朕不放心的,」鹹寧帝心憂無定河已久,被謝琢的話挑起興致,思忖片刻,「延齡可有興趣隨朕一起去看看?」
謝琢起身施禮:「臣遵命。」
鹹寧帝只是臨時起意,沒有帶上儀仗,只領了謝琢並高讓和幾個內侍,緩緩行去。
文華殿離秘閣不遠,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得知鹹寧帝來了,徐伯明和吳真義對視一眼,讓他繼續守著,自己連忙起身去迎。
鹹寧帝擺擺手:「不要驚擾了裡面正在考試的舉子,朕在殿中,閒來無事,想起今日製科開考,來走動看看。」他又問徐伯明,「初試的策論都看完了,可有看見好的?」
徐伯明走在鹹寧帝左後方,落後半步,恭敬道:「是有幾個好的,其中一個姓溫的考生,在呈上來的文章中談了幾條治河理念,我和楊首輔以及幾位閣老都覺得這人對山川水文詳熟,提出的治河之法也很務實。」
「嗯,談治理河道,務實最是難得。」鹹寧帝頷首,「能挑出一個來也不錯,眼見著就要過年了,無定河洪澇無常,朕心裡掛著,總是不安。」
徐伯明垂首道:「陛下心繫百姓,是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