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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檀玉捏著葡萄的手微微一頓。
楚安帝叫來王順福,吩咐:「朕記得偏殿裡有一把梧桐木琴,是那年重陽秋宴上丞相夫人曾彈過的。去取來。」
王順福低聲應下,立刻轉身去取。
底下有不少大臣都聽見了楚安帝的話,立刻竊竊私語地議論起來。蘇行山的臉色不大好看,強撐著喝了口茶,勉強平復了些心緒。
檀珠是他的妻。且她已逝去多年。陛下卻當著這麼多朝臣的面,提起他一個臣子的夫人。
甚至陛下,還留著當年秋宴上檀珠彈過的那把琴。
蘇行山不動聲色地把茶杯擱到一旁,換了盞酒喝。
兩個侍衛很快把那把梧桐木琴抬了進來,擺在大殿中央。楚安帝眯著眼,隨手從那兩個樂官中指了一個:「你來彈。」
被指到的那個小樂官戰戰兢兢地挪到那張琴前頭,連手都是抖的。要入宮中樂司給皇室彈琴,必得先透過嚴格的考核。而考核的最後一支曲子,便是當年李檀珠自創的那曲賀春光。
皇帝特地搬了這張琴來,她就算再愚笨,也明白皇帝想聽的是什麼曲兒。她小心翼翼地試了試弦,努力回想著那捲曾爛熟於心的曲譜。而後指尖輕輕撥動細弦,泠泠絃音流淌而出。
才彈到一半,楚安帝就不悅地皺起眉頭,冷著聲音呵斥:「夠了。此曲風韻,竟被你糟蹋成這般。」
小樂官急忙停手,慌亂之中還弄斷了一根弦。她冷汗涔涔地磕下頭去,顫聲求饒:「奴婢琴技不精,還望陛下恕……恕罪。」
李檀玉掩著唇輕輕咳嗽了一聲,柔聲提醒:「陛下,今日是公主的滿月宴。」
滿月宴上,不能見血。
楚安帝沉默半晌,慢慢笑起來。他睨著跪在地上磕頭求饒的小樂官,擺了擺手,「你今兒個是沾了公主的光。」
小樂官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連方才得的賞錢都顧不上拿。
賞錢哪裡有命重要?
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樂官,沒多少人將她放在心上。明春殿裡很快恢復了熱鬧,又有幾隊舞女入殿獻藝,只把方才的琴換成了笛和簫。
宮女又擺了幾次膳,待酒飲的差不多了,楚安帝便藉口還有朝務要處理,先行離了殿。李檀玉也乏了,又坐了一會兒便吩咐散了宴。有幾位身份貴重的夫人跟著李檀玉去了她的玉闌宮,想去看看小公主。
蘇嫽其實不大喜歡小孩子,但又擔心若不去看看會失了禮數,一時有些猶豫要不要跟去。好在梓女官及時走了過來,附在她耳邊悄聲道:「娘娘說了,人多鬧騰,大小姐暫且先不必過去了。等人都散了,娘娘再派人來叫大小姐。」
蘇嫽忙應了聲好。
另一邊,太子慕容琅邀了蘇行山和幾位文臣去東宮品詩。烏啼和梅擅不知去了哪兒,宴席一散便沒了蹤影。蘇嫽有些無聊地站在殿外,漫無目的地打量著四周的景色。
「阿淵,要不我們去御花園轉轉?在這兒乾等著好沒意思。」
容淵剛要點頭,身後忽然有人興高采烈地喚了一聲「嫽兒」。
二皇子慕容衍小跑著下了石階,直奔蘇嫽而來,滿臉洋溢著興奮:「你可算來宮裡了。前幾日我新建了一處酒窖,買了不少好酒放在裡頭,咱們喝酒去?」
容淵懨懨地皺起了眉。
只有極親近的人才有資格叫姐姐嫽兒。他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算什麼東西?
蘇嫽一聽有酒喝,頓時高興起來,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在哪兒在哪兒?你帶我去。」
蘇嫽與慕容衍都是愛酒之人。幾年前在楚安帝的一次生辰宴上,慕容衍將一壇價值萬金的好酒作為賀禮送給楚安帝,而楚安帝只嘗了一口便皺了眉,當即把這壇酒分給了底下的臣子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