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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鸞到現在都記得那時「皇上為一條松鼠桂魚發了大火」的訊息隨著南巡隊伍回宮而傳得闔宮皆知,六尚局的宮女無不津津樂道。她和同屋們一度私下裡覺得他是個脾氣不好的主兒,整個皇宮大半年都沒人敢吃松鼠桂魚。
日子隔得太久,她不太記得那具體是哪一年的事了,但應該也就是近一兩載。
這一回,她該會是隨行宮人中的一個才是。
――可不能再讓他傷了手了。
顧鸞自顧自想著,楚稷背後不遠處的樓梯上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咚――」
沉沉一聲,好似重物撞在木頭上的動靜,引得一樓的滿座賓客都往上瞧了一眼。
緊接著就聞樓上喝罵:「讓老子下不來臺是吧?!」
是個粗糲的男音。
楚稷眉心微跳,扭頭往樓梯上看去,不及視線定住,慘叫驚起。一夥計從樓梯上翻滾而下,驚得滿堂寂然。
顧鸞一愕,與楚稷相視一望,正不知出了什麼事,樓梯上又有人氣勢洶洶地追下來,帶著一股濃重的酒氣,一腳腳踢在那夥計身上:「不識抬舉,叫你們不識抬舉!」
「客官,啊――客官!」夥計吃不住他這力道,只得慌忙抱住他的腳,那男子又一腳狠跺下去,跺得夥計渾身一陣痙攣,連腳也抱不住了。
「這位客官……」掌櫃得嚇得面色慘白,疾步從門口的櫃檯後迎上,「這位客官,我是掌櫃。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您跟我――」
話音未落,男子伸手在他衣領上一提,凶神惡煞地將他拎起來:「我告訴你,你這丟的可是大恆朝的臉!」
「這……」
罪名之大,把掌櫃給嚇住了。
男子甩開掌櫃,又衝著那夥計去。
夥計受了內傷,原正掙扎著往旁邊避,被一腳踩住後背,登時不敢動彈。男子擼起袖子,一臉橫肉,冷笑涔涔:「我年年隨家中長輩進京朝賀都要來你們得雲樓吃飯,在你們家花了多少銀子?如今可好,我在那莫格王子麵前把你們誇得天花亂墜,你們――」
說及此處他又上了脾氣,接連兩腳狠踢下去:「你們老子要的菜上給別人是吧!是吧!」
這兩腳下去,夥計驀然嘔出一口鮮血。
顧鸞聽得窒息――她委實沒想到,如此大動干戈,只因上菜有誤?由此可見這人實在是橫慣了的。
若楚稷先前聽著的訊息說得就是他,那「欺壓百姓」的罪名扣給他分毫也不為過。
鬧得這樣過火,廳裡終是有人看不過眼,拍案嚷嚷起來:「天子腳下你撒什麼野!什麼莫格王子?喊出來看看,倒讓我們瞧瞧哪個王子這般小氣,能為著一道菜打成這樣!」
「是啊!」周遭不免有人附和。
「你再說?」男子怒極反笑,大步流星地走向那人,拽著衣領將他一把拎起,掄圓胳膊悍然打下。
「咣」地一拳,臨近的客人無不一陣膽寒。捱打的那個再這一拳之下直接暈過去,男子拎著他行至樓門口,往外一丟,又回身,一指那夥計:「這個,連帶著外頭那個,拉到城外找個沒人的地方料理了。」說著撣了撣手,「別髒了這京城的好地方。」
這話一出,廳中一片死寂。
天子腳下的百姓們見過的世面不少,什麼王公貴戚的事都聽得多了。敢這樣肆無忌憚的卻也少見,可見家世絕不一般。
旁人不敢吭聲,原本安心看著自家主子作惡的侍從們聽言卻起了勁兒,一擁而上,拖了那夥計便走。
顧鸞都被驚住了,饒是在宮裡那麼多年,也鮮少見到行事這樣蠻橫的。
但覺身邊人影一晃,顧鸞猝然定睛,楚稷已大步流星地迎了過去。
「皇……」她喚了一個字又慌忙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