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詩中有呢語(第1/3 頁)
「這到底是海東什麼國家的鑄幣?居然有『民』的字樣,不知避諱,看來和我大唐並無交集,內裡用料也是奇怪得很。」
「晏相所言極是,這是晚生昔日在東都集市上,用百錢換來的數枚,至今晚生也無法參透內裡的奧妙,想來拂菻、波斯錢幣多鑄其國供奉的聖人神祇,這海東之國所愛者應該是,應該是菊花吧?正可謂『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高嶽盡全力圓了謊,勉強搪塞了過去,然而背脊上燥燥地滿是汗水,「對不起了元稹,誰叫你也對不起崔鶯鶯的。」
「高郎君,這兩句作得不錯啊!」劉晏擊節讚賞道,接著他手捏住一枚「海東鋼鏰」,細細撫摩著錢幣背面凹凸有致的「菊花」,「唉,什麼時候大唐能鑄造出像海東菊花錢這樣精良的錢幣來便好了。」
說完,劉晏將鋼鏰收起,站起來,說外面雨已經停了,他要告辭,並讚揚高嶽道,「三鼓你的行卷,劉某便好好地收下了,看來你確實為竹,而不是橘。」
然後他頓了頓,回頭對高嶽說,「不要忘記投省卷,此外價值二百貫的錢帛,我會讓朝集使明日送至升道坊五架房處。」
「可是晏相」高嶽帶著很大的困惑,因為劉晏再也不問他和薛瑤英、楊炎和元載間的關係了。
可劉晏卻沒有回答他,而是逕自走出巡鋪外,他那胡人奴僕跟著,用毯子將拴在木樁的馬給擦拭擦拭,上了馬鞍,接著劉晏催動坐騎,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留在巡鋪長桌上的,有一份捲軸,高嶽展開看,名為《判文百道括》。
雲鉤雨消,長安城的秋雨這會兒已停止,高嶽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了五架房院子裡。
他認為劉晏是欣賞自己的,可我唐的春闈進士考試實在太過於弔詭,天子、宰相、顯要、名流、中貴人們都可能來橫插一槓,最終結局如何,暫時還是不甚明朗。
棚頭的給房裡,他將雲韶所贈的竹笥揭開,卻見裡面裝著一件嶄新的加襴冬衣和一件外罩的羊毛裘衣,高嶽將其撐住擱在木架之上,卻發覺內裡用針線,繫著張蜀地所產的彩箋,借著燭火,高嶽看到了雲韶清秀的筆跡:
尋春與送春,多繞曲江濱。
一片鳧鷖水,千秋輦轂塵。
岸涼隨眾木,波影逐遊人。
自是遊人老,年年管吹新。
「這小妮子似乎詩中有話呢?」高嶽看著看著,便浮現起雲韶那肉肉又漂亮的臉龐來,還有那稚氣未脫的嬌憨模樣。
突然他的心思,又覺得原本的夢中情人模板薛瑤英薛鍊師「是否年齡大了點,心機城府是否也重了些?」似乎隱隱偏向於崔雲韶這位小娘子了。
這時他翻到彩箋的背面,又有一行小字,「若文場不利,郎君可速入西川方鎮進奏院。」
「這是提示我去避難呢!」高嶽哭笑不得,但接著他的表情卻不由得漸漸嚴肅起來,「這場仗,無論如何要打下去啊!畢竟我在張譚老丈的墓前是起過誓的,何況為了韜奮棚,為了國子監,為了其他的一些人,我不可以輸掉。」
月堂庭院處,淅淅瀝瀝的小雨又開始來了,外面的殘枝開始搖晃,照在了堂內的格柵窗戶上,斑駁一片。
月牙凳上,雲韶、雲和二姊妹背靠著背,坐在那裡說著話兒。
因高嶽這段時間忙於行卷,她倆好久都沒看到他新的作品,加上秋霖不斷,所以也是無聊得很。
「阿姊真是好心,不但送冬衣給那高三鼓,還給他尋了條後路。」
「防秋的戰士,也要按時賜春衣秋衣,高郎君馬上面臨的,也是一場廝殺呢!」
「我父倒是挺欣賞這位學士的,只不過他是御史中丞,又不喜歡擔負事情,估計也很難給那高三鼓通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