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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恬放棄同他講道理,「大人,你同我離開中京吧。」
池青主望著她。
唐恬道,「當年事,我也不想查了——此前是我固執,非要同當今天子討個公道。當今天子——」唐恬嘆氣,「我要的公道只怕還及不上她一個令狐攸。大人不是已經拿到丹書鐵券嗎?我家中只有阿爹一人,三族之內赦三死,足足夠用了。」
「唐恬?」
唐恬的聲音極其平靜,從千百回思量中凝出一句話,「未知可有榮幸,入大人之妻族?」
池青主出神地望著她,久久說一句,「我真的瘋了。」他這麼說完,便躺下去,向裡蜷起身體,單薄的背影渾似一柄無鞘的劍,鋒刃密佈,稍一碰觸,便被劃傷。
唐恬琢磨多日的一段話說出口,落這麼個結果,簡直啼笑皆非。扯一條薄被搭在他身上,放下帳子出去。
往廊下尋到許清,「大人怎麼又醒了?」
許清扇著爐子,「正常。神魄衰竭正是如此,醒時疲倦,睡時驚醒。」
唐恬想了想,終於還是忍著羞怯,把方才的事簡略說同他一遍,「究竟是怎麼回事?」
許清目瞪口呆,「下官說得還不夠清楚嗎?中臺如今需要靜心安養。靜心!安養!大驚,大悲,大怒都不可——」
唐恬張口辯解,被許清一手攔住。許清道,「大喜也絕然不可!中臺昨日在餘山受驚,今日你又刺激,早晚叫你們逼瘋了。」
「此時該如何是好?」
許清一攤手,「自己闖的禍,自己想法子。」
唐恬回去時池青主仍是那個姿態,只有短而促的呼吸昭示並未睡著。唐恬在榻邊坐了一會兒,拍一拍他肩膀,「大人理我一理?」
池青主渾身僵硬,被她一拍又往裡躲避。
唐恬蠻勁上湧,扳著肩膀將他拉過來,面朝自己,卻見他正將一隻手 塞在口中,緊張地撕咬。唐恬大驚,將那隻手扯出來,遍佈齒痕,多是淡白色,有一二處用力過巨,破膚見血。
唐恬抓住他的手,勃然大怒,「你瘋了嗎?」
一語出口,她便知自己說錯了什麼。池青主滿目倉皇落到實處,凝作萬年寒冰,「對。」他平靜地說,「我就是個瘋子。」
唐恬語塞。
池青主語速極快,「我同裴寂是一樣的人,裴寂今天,就是我的明天。你同我一處,總有一日也會同聖皇一樣,嫌我貪得無厭,嫌我疑神疑鬼,嫌我盤問你,嫌我管你,嫌我——」
「別說了。」
「為何不說?」池青主平靜道,「唐恬,若有一日,我從落星臺跳下去,不要救我。」
唐恬兩手捧著他極其瘦削的臉龐,迫他同自己對視,一字一頓道,「你不是裴寂。我同聖皇更沒有半點相似。我們不會有那一天。你不許去落星臺。」
池青主不動。
「跟我去一個地方。」唐恬鬆開他,取外裳同他穿上,又幫他梳通頭髮,挽好髮髻。
推著輪椅一直到官邸大門口,池青主終於忍不住,「要去哪裡?」
唐恬沒好氣道,「綁架,我綁了中臺閣,謀一大筆銀子遠走高飛。」
池青主咬唇。
唐恬同車夫一道,將他移上馬車,說一聲「東御街」。池青主靠在車壁上,與世隔絕的姿態,即不問去往何處,亦不問何時歸來。
唐恬也不理他。到了東御街一間鋪子門口停下,仍舊將池青主移到輪椅上。
店鋪掌櫃循聲出來,看見唐恬拊掌大笑,「正要去請,這麼剛巧姑娘就來了。」
唐恬道,「算一下也差不多了,可好了嗎?」
「昨日剛做得。」掌櫃引著二人入了內室雅間,斟出兩盞茶,分給他二人,「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