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第1/2 頁)
他的唇一遍遍動著,出不得聲音,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可阿姝聽懂了。
她只是撫了撫大順的臉,艱難地道出一句:「做你…娘子…我…」。
從她出生,到離開,這二十四年,終於是撐過去了啊。
幼年失母,父親早逝,她眼見曉鶯啼,紙鷂飛,杏子熟,生命的倒計時在滴答作響,一個空有美貌的拖油瓶,天生帶疾,又不良於行。她安靜地等待叔父給她指明一個歸路,好過完不知是幾年還是幾日的餘生。
大順便是在那個時候走進了院子。
她朱顏秀骨,他粗容粗貌。她孱弱多病,他家境平常。她喜在書中看山川大河,他只會悶頭做活大字不識。
她像一條藤,攀附在人身上,任大順如何拼命賺錢,也不能阻擋一場又一場的纏綿病勢,將方攢進兜中的盡數掏出,舊債未平,再添新債。
終於,在範大郎的誘哄下,落在這萬劫不復之地。
這個傻子啊,何苦要為了一個不知能活多久的人,捨去自己這一身性命。
她尤記得一日半睡半醒之間,大順給她打扇,悄聲喚了她兩三遍。她好奇心起,故作不知。
便聽那呆子小心翼翼道:「阿姝,做我娘子,你可真心歡喜?」
她一時呆住,呼吸故意愈加綿長。
隔半晌,他才高高興興道:「我便知道,我也歡喜。」
不說話,便沒有否認。
又是一會靜默,他又喃喃道了一句:「是我這輩子,頂頂歡喜的事。」
為什麼那時候,她未能答一句:「我也歡喜。」
大順沒能等到那一句遲來的話。
手倏然垂下。
大順眼裡早沒了旁人,他死死摟住阿姝,一聲聲喚。
誰也未曾料到,這事竟能如此收場,一時都呆在那裡。
何師爺扯了柳安縣丞好幾次,他才回過神來,清清嗓子,驚堂木拍得有氣無力:「犯人既已畏罪自裁,範大郎案便可作結。嫌犯安大順、池小秋,與此案無關,無罪歸家。範妻秀娘,著領屍身歸家自行安葬」
終於緩過神的圍觀眾人都搖頭唏噓,看向秀孃的眼神也十分不善。
有人搖頭道:「多行不義必自斃。」
流言流語紛紛而來,秀娘低頭聽著,肩頭慢慢打顫,就在她快要起身時,鍾應忱明明白白看見她往池小秋處看了一眼。
怨恨而又失望。
範大郎的死,若與秀娘無關。那她的那些古怪之處,又該作何解釋?
第二次才搜查到的仿製糕點,被捏碎壓起的玉帶羅糕,對著何師爺問話時的頻頻示意,堆滿塵土的牆磚之後嶄新的時新首飾。
眾多線索串聯做一條線,鍾應忱腦中一閃。
他陡然間轉身——
這筆帳,該輪到他來討了!
第43章 誣告反坐
\「等等!\」
心神俱疲的柳安縣丞本想快些回到後衙歇息, 剛要下堂,卻又讓鍾應忱攔個正著。
「你還有何事!」
「大老爺,此案怕是尚有存疑!」
本來要散去的眾人一驚, 都頓住了腳步, 紛紛迴轉身來。
嘎吱一聲, 柳安縣丞只覺頭更痛了。
「不是已經判了安大順與池小秋無罪了麼!人證物證俱在,方才那婦人述說案情之時, 本老爺可沒硬逼著她,還有什麼疑惑處!你既是讀了些書, 該知道按律, 無故擾亂公堂,可是要仗十下的!」
柳安縣丞話語中已經隱隱含著威脅。可惜,鍾應忱眉毛都不曾動一下, 更未像他期待中那般閉嘴, 反倒直起身來,愈加莊肅。
「當日從範大郎房